“之前我接，是有原因的嘛。”湯汐汐低下頭，一邊摳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咕噥道。

    她大概猜到，嘆了口氣：“爲了刺激顧總？”

    其實自從這次回國大家重逢以後，她的事，湯汐汐的事，以及寧小晚的事，彼此都心裏有點數，但介於那些不好的回憶，加上各自心裏矛盾的想法，並沒有完全明朗的說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她有看到湯大小姐對待顧成澤的態度，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往往一條簡訊將人急匆匆的召過來，然後很快，又把人趕走了，並且從來不在眾人面前露面。

    甚至於有一次顧成澤就在那保姆車裏，湯汐汐出來時碰見某富家少爺，兩人應該是認識的，於是就閒聊了幾句，那人八卦的湯大小姐問最近有沒有交男朋友。

    而湯汐汐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的，毫不猶豫的說沒有，後來，她目睹了顧成澤悄悄走出時的臉色，真是色彩斑斕。

    宋白姣明白，別人的事，她無權做過多評論或者勸解，湯汐汐不是小女孩了，她們都不是，所以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有那個承受後果的能力。

    “呵，對呀，他現在可是顧總了。”湯汐汐靠坐著，長長地吁了口氣，“你說說，人矛不矛盾，總在身份上反覆糾結，喜不喜歡，不應該是一件很純粹的事情嗎，為什麼會夾雜著那麼多的不確定因素，有地位，沒地位，有錢，沒錢，很重要？”

    “雖然我是女的，對事業沒那麼大的追求，但我還是想站在公平的角度說一下……有時候，的確挺重要的。”她對著湯汐汐笑了笑，“你大概不知道一枚硬幣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感覺，你也許也不能理解爲了籌齊親人的醫藥費徹夜難眠，恨不得連靈魂都出賣的感覺。”

    湯汐汐心中一動，默默地垂下眼瞼，又想起什麼，忽地抬起頭，震驚的盯著宋白姣：“你體會過？”

    她沒說話，又笑了笑。

    “你……宋姐，你在X國究竟經歷了什麼啊？”

    “沒什麼。”她拍了拍湯汐汐的肩，顯然不想多聊，“我去拿盒飯。”

    當晚九點，宋白姣坐在桌旁，託著腮想劇情。

    其實倒沒騙湯汐汐，前天跟導演組的人一合計，有想著把之前刪掉的那場激情戲再加上去。

    當時想著刪掉，其實有考慮成本問題，因為那場戲會拍到屋外的雪景，會有整晚的鵝毛大雪，外加第二天的街道景象，包括男主牽著馬從滿是積雪的巷道走出。

    普通的假雪表達不出那種美感，能以假亂真的需要使用進口制雪機，一來一去超出預算，再考慮過審的問題，導演組乾脆狠狠心cut掉了。

    可現在不同了，傅臻大手筆一甩，資金十分充裕，這些天，劇組片場新增了許多新式儀器，真是應有盡有，完全不再受費用的限制。

    於是，唯美的炕戲重新提上了日程。

    而且，根據幾位導演的嚴格要求，她覺得，湯汐汐這回的獻身可能逃不掉。

    “唉，但願顧特助……呃，顧總，不要恨我。”她一邊對著螢幕敲敲打打，一邊自言自語道。

    其實在她看來，顧成澤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溫柔、有禮，進退有度，文質彬彬……幾乎所有完美的詞彙都可以用在那位青年身上。

    不過，她也逐漸想通一件事，或許一個人的不完美，只會給最親近的人看到，而別人看到的，永遠是最優秀的那麵。

    十點，修完稿子。

    宋白姣起身伸了個懶腰，先輕輕下樓，去兒子和女兒的房間巡視了一圈，確定他們已經睡著，小被子也蓋得好好的之後，纔回到三樓。

    這次別墅裡的兩個傭人真是無可挑剔，話不多，事情卻幹得相當利落，往往她還沒開口，只是一個眼神，就已經主動去做了。

    連孩子也照顧得非常好，很有耐心及愛心，幫她省了不少事，也少操了很多的心。

    起初，還有點不適應，漸漸地，倒是習慣了這種生活。

    可是……好像不應該習慣的。

    她站在房間門口，想了又想，沒有走進自己的臥室，而是轉身去了傅臻那邊。

    現在一天二十四小時，基本上有十二個小時都能看到日理萬機的傅總。

    吃早飯的時候，吃晚飯的時候，甚至吃完晚飯，如果孩子們在客廳嬉戲看電視，他也會坐在沙發上，拿著不離身的PAD，但會時不時插上一句話。

    直到大家各自回房，他才慢吞吞的起身，去書房。

    這種情形，真的就像一家四口，在過日子。

    書房的門半掩著，像是隨時歡迎她的到來，不過她很少……應該說除了找車鑰匙的那次，後來她就沒來打擾過。

    不過今晚，她是鐵了心要完全任務了。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都必須完成。

    叩叩！雖然門開著，自認作為客人，宋白姣依然屈指敲了門。

    本以為會聽到一個淡淡的“進”字，誰知裡面的人似乎沉默了會兒，遲疑道：“姣姣？”

    彷彿不相信她會敲門似的。

    宋白姣抿了抿唇，應道：“嗯，是我。”

    結果又沒了聲音，她正納悶著，門忽地被拉開了，高大的身影逆光站著，昏黃的光籠罩了一圈，泛着柔和的朦朧。

    她仰起頭，兩人相對無言的站了會兒，他打破沉寂道：“還沒睡？”

    “……”這句話，可真是……有點多此一舉。

    “嗯，沒睡。”她答道。

    很好，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像有點尷尬。

    以為接下來他會問，你來幹什麼，或者有什麼事之類的。

    誰知，他什麼都沒問，依然站著，一動也不動，像是很願意陪著她站到天荒地老。

    行吧，即使他願意，她也不願意。

    “咳，忙嗎？”

    “不忙。”他立即道。

    “哦……”她忽然覺得彼此站得有點近，不由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故作平靜的繼續問道，“那要不今晚……履行下合約？”

    傅臻的心臟，有那麼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