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姣坐在臥室陽臺上敲著字，手機擺在桌邊正開著擴音。

    “什麼？！一千萬睡十次？”

    聲音之嘹亮，連手機喇叭都被震得嗡嗡直響。

    她伸手一點，趕緊切換成正常通話模樣，拿起擱到耳邊道：“你小點聲，幸好這邊鄰里之間都隔得遠，否則你這一嗓子下去，我以後還怎麼出門啊，就算是那啥，也得有尊嚴不是。”

    “嘖嘖，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電話另一頭的寧小晚毫不掩飾語氣裡的鄙視，“一千萬也太少了，以他的身價，最起碼一個億啊！”

    “……”她無語，不禁撫額長嘆，“這個是重點嗎？”

    “怎麼不是。”寧小晚在對面喀嚓喀嚓啃著蘋果，含糊不清道，“不養矮牆，還不捏養……”

    “你說什麼？”她有點後悔了，早知道連好友也不應該告訴，就該把這事爛在心裏，直到結束。

    寧小晚咕咚嚥下，輕咳兩聲才道：“我說，到了咱們這種時候，不講愛情，難道還不講金錢啊，簡直笑話！”

    她沉默片刻，低低道：“其實如果可以，我不想要他的錢，我什麼都不想要。”

    “你想不想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傅總的想法，古代官大一級壓死人，現在這個社會，權和勢牢牢掛鉤，何況是像他那麼有錢的，說個不好聽的，只要他想，能逼得你只剩一條路，而那條路，就是他自己開的。”寧小晚閒閒的聲音傳來，“不是說你，回國的時候，其實就該想到有這麼一天了。”

    “我沒想過是因為……”她看著陽臺上的小吊飾，嘆了口氣，“我以為他不會來糾纏的，即使起初頻頻來宣示主權，說一些挽回的話，我也只認為是不甘心，可是現在……”

    咬蘋果的聲音頓住，寧小晚嘶溜吸了下口水，接著話茬道：“現在怎麼樣？”

    “不知道。”縱使對面的人看不見，她依然無意識的搖了搖頭，彷彿看著自己的整顆心在眼前晃了晃，“我不知道，晚晚，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他的好意，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用一個謊言去圓另一個謊言，不知道該不該心軟，晚晚……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手機裡沒了聲音，只有兩個女人彼此的呼吸聲，淡淡的，一起一伏。

    許久之後，響起寧小晚輕輕的嗓音：“其實我也一樣，姣姣，你說傷口能痊癒到看不出痕跡嗎？失過傷的心，還能再去相信那個曾經捅過自己一刀的人嗎？”喃喃自語完，她又笑罵道，“我他媽語無倫次的都說的什麼玩意！”

    “呵呵……”兩人不約而同的笑出聲。

    “算了吧，走一步算一步。”寧小晚繼續喀嚓喀嚓開始啃蘋果，“跟著心走吧，畢竟違心的事情，不止對方難受，你自己也難受，我們現在就像準備泡澡的人，坐在浴缸邊伸出一隻腳，試一試水溫冷不冷，如果不冷，正舒服，就整個人坐進去，但如果半路上加了冷水，覺得不夠舒服了，咱們可以坐回浴缸邊觀望，等回溫了再進去，或者乾脆不洗了！”

    她聽得咋舌，欽佩道：“晚晚，你這比喻，夠另類的啊。”

    “那是，肺腑之談。”寧小晚洋洋得意的啃得更歡了。

    “不是，怎麼最近打電話，你不是在啃蘋果就是吃橙子的，這麼喜歡酸水果嗎，你該不會……”她驀地想起什麼，嚴肅道，“晚晚，你該不會懷孕了吧！”

    “咳咳——”一陣劇烈嗆咳傳來，隨即是乒鈴乓啷的聲音，以及一聲“臥/槽”。

    “怎麼了晚晚？你沒事吧？”她緊張起來，急切追問道。

    “沒事……咳咳！你……咳咳別亂說！害得我踹翻了茶几上的東西！”寧小晚一邊嗆咳一邊失聲囔囔，“誰會給他生孩子啊！怎麼可能呢！天塌了都沒這種可能性，我告訴你，安全措施做得絕對足，萬無一失！倒是你……哎，十次呢，當心啊。”

    “我……”她剛準備說什麼，忽然聽到樓下傳來叮咚叮咚的門鈴聲，一聲接著一聲，大有不開門就把門鈴按壞的架勢。

    “有人來了，先這樣，改天出來吃下午茶再聊！”

    匆匆結束通話電話，她趿著拖鞋往樓下趕，心想著這大中午的，會是誰啊。

    關鍵是，如果是傅臻的朋友，或者是……走到大門口倏地停住腳步，她想到，如果門外是妹妹宋菲瑤，要怎麼辦？

    不過門外的人彷彿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停下按鈴，沉聲道：“姣姣，開門。”

    是傅臻。

    她鬆了口氣，說實話，除了他，無論是誰，她都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

    只是……這人還真沒帶鑰匙啊？而且，為什麼這會兒回來，就算不加班加點到七八點，至少也得和員工一起同進退吧？

    她腹誹著開啟門，門外的男人一身低氣壓，右手拎著個卡通保溫包，俊臉神色不豫的板著，畫面有些好笑。

    “呃……”她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先讓他進來。

    到底是顧著對方臉面，側身一步。

    本以為他是回來拿檔案之類的，結果他直接關上門，走進廚房，將那餐盒重重的放在流理臺上，然後走回餐桌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一系列操作令她更是啞然。

    這什麼情況，總不至於是，專門回來還餐盒的？

    不等宋白姣開口，傅臻就忍不住了，面色冷冷的，語氣卻漾著幾分委屈：“為什麼把給我的午餐，給了別人？你答應過的，會送給我吃。”

    原來是這事。

    沒想到他對這頓午餐的執念還挺深，她只得解釋道：“不是不給你，是你公司的前臺說你出去用餐了，既然這樣，為避免浪費，正好我和徐秘書也算見過幾次，人家為你辛苦工作，所以這頓飯給他吃，也算為你考量的。”

    “我——”傅臻很想罵句髒話，修養迫使他忍住了，慍聲控訴道，“我特地把人送到車裏，找了個藉口回到公司，就爲了這頓，你好歹打個電話給我問問？再說了，就算我不吃，你也不應該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