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的時候，傅臻正在低聲講電話，見女孩來了，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彷彿這不是豔光四射的大明星，而是個普通的木頭樁子。

    湯汐汐甚至覺得，在對方眼裏，自己除了有點利用價值外，連木頭樁子頭不如。

    其實恰好，她也有同感。

    沒人請她入座，她也不客氣，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還大大方方的向旁邊人要了杯果汁。

    剛剛走得急，硬塞了塊糕點，這會兒還有點噎得慌。

    那名下屬被美色迷了眼，下意識準備照辦，卻被另一人阻止，然後推搡著雙雙出了門，留下了寂靜的空間。

    見沒能使喚得動，湯大小姐不太開心，交疊起一雙美腿，對打完電話的男人道：“傅總，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連一杯飲料都沒有。”

    對於她挑/釁式的調侃，傅臻無動於衷，直截了當道：“你的銀行賬戶被我停了。”

    “什麼？”湯汐汐皺眉，不過倒沒多少慌張的神色，腦子裏在飛快思考著對方這麼做的企圖。

    因為她知道，傅臻不是一個吃飽了撐著、閒得沒事做要來針對她那點錢的人，所以，其中的用意……

    “宋姐要的那一千萬，果然是你逼的。”她下了結論。

    傅臻也不打算多解釋，只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插手，協議失效？”

    “不是，我哪能猜到，你又玩另一手。”湯汐汐瞪著他，義憤填膺道，“當初是你說要挽回宋姐的心，我才勉為其難達成協議的，可我現在看你不像是去追人，倒像是去害人的，哼，我很懷疑你的動機！”

    女孩到底年輕，話語裏帶著幾分小脾氣，傅臻不以為然，淡淡嗤了聲：“彼此彼此。”

    湯汐汐明白他什麼意思，一張臉登時漲紅了，梗著脖子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受害方，我要出一口怨氣，而你——”

    “她消失五年，我為什麼不能算受害方？”傅臻投去冷冷一瞥，繼而似不耐地欠了欠身，道，“她應該快到銀行了，現在打電話過去，暗示她來找我，做完這一切，我會告訴你一件事，作為交換。”

    湯汐汐有點詫異：“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暴露？”這不是等於明擺着告訴宋白姣，他是幕後主使，不怕加深仇恨值嗎。

    十指交叉擱在膝蓋上，他平靜道：“我是想讓她早點明白，走投無路時，只能來依靠我。”

    湯汐汐知道，這個電話打與不打，意義都不大，打了還能讓宋白姣少受點折騰，她臉皮那麼薄，要是兌換支票時，被告知賬戶凍結，肯定要難堪半天，還得糾結很久，要不要打電話給自己問一問情況。

    所以，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同時能得到一個交換條件。

    考慮清楚後，湯汐汐只得憋著氣，撥通了宋白姣的號碼。

    “汐汐？”溫柔的女聲響起，“我剛到你說的那家銀行，只有淮應路這邊有，花了點時間。”

    她握著手機，瞥了眼對面的男人，吞了吞口水，艱難開口：“宋姐，那個……我剛剛接到銀行通知，就……賬戶被停了，估計那五百萬，應該取不出來……”

    電話那端立刻擔心道：“啊？是你徵信上出了什麼問題嗎，被停賬戶應該有原因的吧，要不要我正好幫你問問？”

    一聽這話，湯汐汐更加愧疚了，可事到如今，只能繼續下去，反正髒水都潑到傅臻身上，冤有頭債有主，一個能隨時隨地停掉她賬戶的人，身為湯家大小姐也惹不起。

    “不用問了，我知道是誰幹的。”她嘆了口氣，以含糊不清但確保對方能聽懂的方式，委婉道，“宋姐，真是抱歉，那個人不允許我借給你，事實上，我覺得你向任何人借，最後恐怕都不會成功，要不……你試一試直接去找他吧。”

    話筒裡安靜了片刻，響起宋白姣淡淡的嗓音：“好，我知道了，沒關係汐汐，你不用自責。”

    湯汐汐眼眶發酸，只恨自己能力不夠，狠狠地剮了眼那位面色如常的始作俑者，意有所指道：“宋姐，一物降一物，要善於利用自己的優勢，絕不要輕易向惡勢力低頭！”

    掛掉電話，湯汐汐嚯地站起身，昂起下巴道：“你要求的，我已經辦到，現在該輪到你履行承諾了。”

    傅臻像是沒聽到她最後那句暗示，抬腕看了下表，道：“新立的越總，不止一次的跟我提起，他的女兒十分欣賞顧成澤，有意請我做箇中間人，在你來之前，我幫他們約了今晚的江景晚餐，就在灕江那邊，現在是五點，你要是立刻趕過去，還來得及。”

    與剛纔對金錢的無所謂不同，這件事是踩在了湯汐汐的怒點上，她整個人彷彿一枚燃燒的小炮彈，一雙美目快要噴出火焰了，可蠕動了下嘴唇，到底什麼話也沒罵得出來，幹跺了下腳，旋風一般捲了出去。

    咣地一聲，玻璃門發出沉重的響聲，要是力氣再大一點，估計要當場碎裂。

    傅臻勾了勾唇角，也站起身，準備早點回到那間小房子，他有預感，今晚能如願見到那個女人。

    攜著怒火也沒關係，因為他們即將達成一個很愉快的協議。

    當晚十點，就在傅臻第五次檢視時間，打算如果人再不來，就親自去拜訪時，外面傳來咚咚咚地敲門聲。

    門一拉開，那隻小拳頭還揚在半空中，配上女人嚴肅的表情，顯得氣勢洶洶。

    可下一刻，敲門的手就被包進溫暖寬厚的掌心，甚至被人低頭吹了吹。

    “這麼用力做什麼，不疼？”

    他藉着看了看被敲紅的那一面肌膚，用指腹慢慢揉了揉。

    宋白姣頓時卡了殼，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瞠大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進來吧。”

    握著手輕輕一帶，她如牽線木偶般被扯進屋子，大門在身後關上了。

    客廳裡沒開燈，不過臥室的門半開著，泄出一道光。

    昏暗中，那雙桃花眼亮晶晶的，彷彿揉碎了的璀璨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