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永遠只有傷害
門廊下的光線無比昏暗,周圍靜悄悄的,唯有兩道淺淺的呼吸聲,離得很近,沒人去打破這份靜謐。
傅臻感覺到懷裏的身軀雖然僵硬,但到底沒有先前那般劇烈抗拒了,心裏一軟,再接再厲道:“姣姣,我一直在找你……”
這句話,卻似個魔咒,一下子解除了封印,宋白姣陡然清醒過來,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在黑暗中無聲的勾了勾嘴角。
一直……嗎?
她怎麼總是不長記性呢,就因為一點付出,竟然產生了動搖。
迅速將堅硬的“盔甲”穿戴好,她用力扒開環住自己的手臂,再次吐出拒絕的話語:“不好,傅臻,我不想重新開始,我們不合適。”
說完,毅然決然的走出大門。
對於這種反應,傅臻還有點接受無能,他以為,透過這段時間,她多少能感受到自己的決心,也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甚至想著,要是今晚兩人的關係能有所改善,就推遲或者切斷劇組那邊的計劃,相較於強扭的,他當然還是更喜歡瓜熟蒂落。
只是如今看來,這瓜無論怎麼捂,都捂不熟了。
他站在門口,目送著那道被月色拉得長長的纖影,眸色複雜。
喀嗒!宋白姣回到屋子裏,先靠在門板上深吸了幾口氣,稍稍平緩心情後,走向孩子們的房間,輕輕擰開房門。
子衿和佩佩已經很乖的獨自入睡了,稀薄的月光透過窗櫺灑在兩張柔軟的小臉蛋上,如精靈般可愛。
她吸了吸鼻子,狠狠揉了把酸澀的眼尾,輕輕帶上門,彷彿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房間,沒開燈,直接躺到了那張大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說什麼一直,在那些個最需要他的時刻,帶來的永遠只有傷害。
或許他不知道,其實生下孩子們的第二年,她有打過電話,有主動聯絡過,那是個寒冷的冬季,X國迎來了一場大雨,連續下了整整三天。
不知是因為天氣原因,還是其他什麼誘因,小子衿的病情突然間惡化了。
宋白姣記得,當晚一點左右,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哭泣,含在嗓子裡的那種,像被什麼扼住了喉嚨。
她一向淺眠,猛然驚醒後還以為是在做夢而已,可定了定神,仔細一聽,的確是從身邊傳來的。
一骨碌爬起來,啪地開啟床頭燈,入眼的情景,令她嚇得當場血色盡失。
兒子原本蒼白的小臉漲得青紫,小小的胸膛急促起伏,他睜著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滿眼蓄著淚水,卻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發出低低的哀鳴。
當與母親焦急的眼神對上後,竭力抬起小手扒拉著往她伸過去,細細的手臂在隱隱抽搐著。
“小衿!”
她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裏,久病成醫,基本的救助常識早已爛熟於心。
可是,一系列操作,甚至連家用呼吸器都用上了,男童的情況非但沒有任何好轉,還越來越嚴重。
手腳溫涼,胸口卻燒得火熱,原本只是四肢微微抽搐,漸漸地,整個小身子都開始抽動了。
不行,必須立刻送去醫院。
宋白姣不敢再耽擱,胡亂套了幾件衣服,然後又將兒子裹得嚴嚴實實抱在懷裏,這時,躺在另一張小床上的佩佩被吵醒了,她揉著眼睛坐起身,看著母親這副樣子,怯怯道:“mama……”
咣!窗外,不知道什麼東西被吹翻,撞擊到牆上發出好大一聲巨響,小佩佩立馬癟了癟嘴巴,伸手要抱抱。
“mama……”
她還太小,雖然知道哥哥身體不好,但在害怕的時候,想到的還是隻有自己。
外面狂風暴雨的時候,她根本受不了母親的離開。
家裏沒人,爲了節約開支,保姆都是白天才來,晚上不陪夜,宋白姣本來準備狠狠心將小女兒反鎖在房間裡,尋思著反正熟睡中,可現在醒了,好像沒辦法再扔下。
跟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講道理是不現實的,她無法,索性不再浪費時間,迅速給女兒也穿戴好,用揹帶背在了身後,然後抱起兒子,抓起鑰匙、銀行卡等等物件,匆匆出了門。
一拉開房門,猛烈的冷空氣夾雜著雨點迎面砸來,小女兒立刻哇地哭了起來,而懷裏的兒子似乎抖得更厲害了。
她慌忙偏頭安撫道:“佩佩乖,佩佩不哭啊,哥哥生病了,我們要帶他看醫生,不哭啊,乖乖……”
小女孩聽著母親的話,似懂非懂,可到底慢慢安靜下來,攥著肉乎乎的小手擦了擦眼睛,溼漉漉的睫毛被冷風一吹,像是立刻結成了冰,她趴在媽咪瘦弱的肩頭,透過被風吹得散亂的髮絲,看到前面哥哥那張青紫的臉,一股說不上來的恐慌,令她忍住了刺骨的痛意。
宋白姣套上雨披,把孩子們嚴嚴密密藏在裡面,頂著冽風,在雨夜中前行,遠遠地看去,像只臃腫的企鵝,在仿若北極的惡劣氣候中掙扎。
她本來想走到大馬路上,打個車去醫院,可當來到路邊,才發現由於暴雨,路面積了不少水,加上這種鬼天氣,又是半夜,外面根本看不到一輛車,就算有疾馳而過的,也是私家車。
宋白姣傻眼了,這裏距離中心醫院,大概有十幾公里的路程,開車還得半小時到四十分鐘,走路的話,沒有兩小時根本到不了,此時的天氣,恐怕要三四個小時。
她倒不是怕苦怕累,爲了兒子,哪怕走一晚上都可以,只是她怕……孩子等不起。
心臟病本就是急性病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與死神在搶人,真走上三四個小時,會不會……
可眼下的情形來不及多想了,她很快作下決定,邊走邊找車,總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咬咬牙,她回頭又安撫了幾句小女兒,隨即摟緊懷裏的兒子,大步往前走去。
雨點密密麻麻拍打著她的臉頰,如刀子一般割著細嫩的肌膚,又冰又疼,可她渾然不覺。
不覺得冷,不覺得痛,甚至不覺得害怕。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唯有那隔了十幾米灑下一小片的昏黃路燈在陪伴著,耳邊盡是呼呼地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