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挑一杯？”宮池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來了，好歹給幾分薄面，這杯酒，算是給今晚見面一個完美的結尾。”

    “好。”

    傅臻沒有拒絕，隨意拿起面前的這杯。

    這時，鄒靳一個箭步衝過來：“傅爺，我來……”

    他抬手製止了對方的動作，在宮池的側目中一飲而下，接著取出方帕拭了拭唇角，起身道：“宮老闆應該還有事要忙，就不打擾了。”

    “您慢走，後會有期。”

    從齒縫裏迸出這句話，宮池目送著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於拱門後方，重重一摜，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心腹立即上前，憂心忡忡道：“宮哥，陶老闆那邊……”

    “告訴陶康，在裡面老實待著，我會盡量打點，讓他少吃點苦頭，至於傅臻……”三角眼閃爍著陰沉眸光，“這個仇，早晚會幫他報的，這世上，敢駁我宮池臉面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的。”

    “可這人真挺難對付的，可謂油鹽不進，幾乎無弱點。”

    宮池嗤道：“只要是個人，就不可能沒弱點，從今天起，派兄弟給我打聽著，一有苗頭，馬上來彙報。”

    “是。”心腹應下後，又一臉替老闆不甘心的表情，忿忿說道，“您就這樣放他走嗎，豈不是讓他太得意了。”

    皮鞋尖撥了撥地上的碎玻璃，宮池冷笑道：“怎麼可能呢，進M.T的貴賓，無論願不願意，都要收一份見面禮的。”

    一出會所大門，鄒靳就忙不迭撲過去，催促道：“你怎麼能喝那杯酒！誰知道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快，趕緊去催吐了，要不還是去趟醫院，萬一是——”

    淺藍色的帕子出現在他眼前，中間有塊濡溼的水痕。

    “我沒喝。”傅臻挑眉，“上車再說。”

    “呼……”鄒靳拍拍胸口，忍不住拍了對方一掌，“你小子可以啊，這招瞞天過海玩得挺溜，手法熟稔，連我都沒察覺，真是小瞧你了。”

    兩人坐上黑色勞斯萊斯，鄒靳嚴肅道：“現在就打電話，叫人來把那地下場子給抄了，趁那些女孩還沒被轉移走，一逮一個準。”

    “假的。”

    “假的？”鄒靳不解道，“什麼意思。”

    傅臻從夾層抽出一隻密封袋，將方帕放了進去，道：“被拍賣者是假的，參與者也是假的，今晚的整個局為我而設。”

    “不會吧，那地方明明……”

    “拍賣會或許是真實存在的，但具體以何種方式舉行，拍賣的是什麼，並不如給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他單手鬆了鬆領帶，看向窗外飛逝的街景，“從第一個女孩出場，好戲就開始了，宮池期待的發展方向有三種，第一種，我們通知相關部門，可只要上頭真來了人，那麼情形絕對會朝著對我不利的趨勢發展，很有可能會順勢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鄒靳猛地反應過來：“你是說那些女孩……”

    “嗯，不錯，不是無辜者，而是幫兇。”他繼續道，“第二種，假如我對她們有興趣，同意放過陶康，那麼可憐的受害者，就會成為安插在我身邊的監視者，只等著有朝一日反咬一口。”

    “靠！”鄒靳罵了句髒話。

    “最後一種，用拉下水的方式逼我就範，其實這是他最不希望的，畢竟極可能造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傅臻轉動著腕錶，淡淡道，“但對於宮池那種亡命之徒來說，或許不會理智的考慮後果，所以我不能直接賭，籌碼自然是要提前準備好的，他的暗勢力再怎麼龐大，到底還踩在我的地盤上。”

    “行吧，難怪你說不用我跟著。”鄒靳揶揄的笑道，“敢情連原先那兩名保鏢也不過是用來充場面的裝飾物。”

    傅臻勾起唇角：“倒是不至……”臉色陡然一變，沉聲道，“找家便利店，快！”

    “便利店？”車內光線昏暗，鄒靳顯然還沒發現好友的不對勁，語氣輕快道，“你急著買什麼？”

    他閉了閉眼：“那杯酒裡的濃度太高。”雖然及時吐出，依然有殘留的藥性混著唾液嚥進胃部了。

    鄒靳頓時著急起來，幫著司機四處搜尋，看到道路拐角處有家7-11，連忙指揮著靠過去，車還沒停穩，就推門躍下，直往店內衝去。

    當抱著幾瓶礦泉水跑出來時，傅臻正腳步蹣跚的走近。

    鄒靳忙騰出一隻手扶住：“你在車裏等啊，我們找個地方……”

    他沒說話，拿過一瓶水擰開瓶蓋，直接仰頭猛灌，將藥性快速稀釋沖淡。

    藉着路燈及便利店內發出的暖光，鄒靳這才發現，對方的臉色十分詭異，嘴唇蒼白，眼窩下方卻是紅紅的，就像喝了烈酒似的。

    兩瓶水灌下後，傅臻又開了一瓶當頭倒下。

    嘩啦——清水沖刷著稜角分明的五官，本是很奇怪的一幕，可由於當事人實在太俊美，這一澆，和當衆淋浴的效果沒什麼兩樣。

    非但沒惹來路人的嫌棄，反而招來不少小女生羞澀愛慕的眼神。

    可兩個男人此時都無心注意別人的目光，傅臻甩了甩頭，把溼漉漉的劉海往後一擼，夜風再一吹，總算恢復了七八分的清明。

    “怎麼樣？”鄒靳急切道，“你現在什麼感覺，會不會是——”

    “應該不是。”他接過司機遞來的乾淨毛巾，隨意擦了擦臉和手，“不過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加上我最近身體底子一般，副作用比較明顯。”

    “那姓宮的真他媽該死，除掉這種人，簡直就是為民除害！”

    他索性完全抽出領帶，又解開最上面的兩粒襯衫扣，一邊往汽車走去，一邊道：“算是預料之中，跟那種人交手，不可能毫髮無損，今晚碼頭的事，是趁著他沒有任何防備，下次再想動手，恐怕沒那麼容易，但這次陶康的事談崩，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有交集。”

    鄒靳扔掉一堆空瓶子，急追幾步，正欲說什麼，前方的傅臻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盯著街對面，臉色越來越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