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姣唇角含笑的看著女兒和老師聊了好半天后，又把手機給了哥哥。

    男孩和女孩終究不一樣，安德烈對子衿說話的時候，語氣轉成了嚴厲型，不過其中還是蘊著掩不住的關懷慈愛。

    “是的，好，我知道的，魯斯爺爺。”

    子衿沒嫌棄對方囉嗦，認認真真一邊聽一邊應著，最後說道：“我們會抽空回去看您的，您可別躲在家裏，像送機時那樣哭。”

    這句話似惹惱了安德烈，宋白姣接過手機時，還聽到對面在念叨：“誰哭了！那是風大，懂不懂啊小崽子！我堂堂教授，怎麼會哭！”

    “咳咳，老師。”

    “咳，那什麼，既然做下決定，就好好幹吧，賀老和我多少有點交情，有他提醒，不至於被賣了還幫著數錢。”安德烈一秒鐘恢復正經。

    她哭笑不得：“威果傳媒是國內一家大型的正規影視公司，合同我也反覆看過了，不會有問題的。”

    “你懂什麼，越是正規越是貓膩多，劇組裏的三大巨頭，就屬編劇賺得最少，這兒扣那兒扣，回頭再找點小麻煩，能給你扣沒了！他們這是看你在X國拿過獎的份上，纔出那麼高的價，但你還是得防著點，別……”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音，沉默片刻後，幽幽道，“小芙蓉啊，你說你還回去做什麼呢，留下來，我肯定能幫你……”

    “老師，您已經幫我夠多了。”宋白姣似想起什麼，眸色微微迷濛，輕聲道，“如果不是您，我根本沒辦法一邊帶著子衿和子佩，一邊學完所有課程並深造讀研，如果不是您介紹了那些薪水高又輕鬆的兼職，我也不可能負擔得起這五年來的各項費用……真的很感謝您，下面的路，讓我自己闖吧。”

    安德烈重重的嘆了口氣：“唉，幫什麼呀，說到底我就是個窮教授，只有些人脈，卻沒錢，不然……”

    “您一直視金錢如糞土，可千萬別為我破了例。”她以輕鬆的口吻打斷，調侃道，“否則人情欠大了，我可還不起啊。”

    “唔。”安德烈裝模作樣的沉吟一番後，道，“還不起的話，就拿小衿和佩佩來抵吧，哈哈……”

    正說著，傳送帶執行起來，見自己的行李陸續被丟擲，師生兩人便約了下次再聊，掛了電話。

    宋白姣擼起袖子，一個人將幾隻大箱子搬上行李車，在國外待了五年，早不是當初那個擰不開瓶蓋的女孩了，兒子和女兒小的時候，經常爲了省車費，抱一個背一個，再拎著兩大袋食物日用品，從五六公里以外的超級市場走回小公寓。

    在旁人驚訝的眼神中，搬完碼整齊，女孩再次爬上箱子坐好，然後招了招小手，讓媽媽低下頭。

    宋白姣笑著依言彎腰，子佩便從裙子口袋裏掏出條幹淨的手絹，有模有樣的給她擦了擦額頭的薄汗。

    “佩佩真乖。”她親了親女兒粉嫩的小臉蛋，變戲法似的摸出顆水果糖，“獎勵。”

    “耶！謝謝媽咪！”很容易滿足的小姑娘。

    她走向仍靜靜坐在行李車前方的子衿，雖然男童極力掩飾，可到底是才四歲的小孩子，根本藏不住眼底的渴望。

    宋白姣一視同仁，也溫柔的親了親兒子的臉頰，然後摸出另一顆水果糖：“你今天也有哦。”

    漆黑的眸子一下子迸出光彩：“真的嗎？”

    “嗯，難得吃一次，沒關係的。”她頓了頓，低低道，“總有一天，你會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能跑能跳，能吃任何想吃的零食，媽媽保證。”

    子衿舉著那顆糖，笑道：“現在這樣就很好啦，媽咪不用擔心。”

    眼眶一熱，她差點哭出來，連忙吸了吸鼻子，推著小車往關口走去。

    小丫頭坐在行李箱上，蕩著兩條小腿，歡喜的剝開五彩的糖紙後，忽然想起什麼，轉頭道：“哥哥，哥哥，你的糖果是什麼味道呀？”

    這種罐子散裝糖果的外包裝都一樣，只是裡面的口味不同，給小孩一種神秘的期待感。

    子衿還沒捨得吃，正摩挲糖紙，享受著那輕微的喀喀聲，聽到妹妹發問，便認真的低頭嗅了嗅：“應該是橙子的。”

    “哇！我好想吃橙子的，我們換好不好？”小丫頭雙手合十，一臉懇切。

    其實根本用不著這樣，對於寵妹妹的小男孩來說，只要妹妹開口，哪怕兩顆糖都給她也沒關係。

    “喏。”

    兩隻小手在半空中接頭。

    子佩接過後，隨即剝掉糖紙丟進嘴巴里，砸吧砸吧的，一副相當歡喜的模樣。

    見妹妹吃得開心，子衿也微笑著剝開糖紙，慢慢送進口中，一股沁甜的果香頓時在舌尖瀰漫開，酸酸甜甜的，黑眸猛地一亮……

    “是藍莓味的！”不禁驚喜的拔高了音調，先是對宋白姣道，“媽咪，我吃到藍莓味的了！”接著又皺起小眉頭，對妹妹道，“這可是你最喜歡的藍莓味呀，怎麼拿它來跟我換橙子的呢。”

    小女孩卻毫不意外，咯咯笑道：“但也是哥哥最喜歡的味道呀，哥哥難得能吃糖，當然要享受最美味的那個囉！怎麼樣，佩佩剛剛是不是裝得很像？騙過你了吧，嘿嘿！”

    “好啦，就你愛演，到底偷看了幾節卡洛斯老師的課啊。”她伸手輕叩了下女兒的小腦袋，“等安頓下來，多買幾盒藍莓，讓你們吃個夠。”

    兩個小孩齊齊歡呼：“太棒啦！”

    她默默腹誹，真是的，怎麼連這個也遺傳的嗎。

    出了關口，兩邊都是舉著牌子接機的人，她一路看過去，看到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東張西望，牌子上用X國語寫著“熱烈歡迎Amaya！”

    Amaya，是她在X國時用的筆名。

    看來，這人弄混了她的國籍。

    笑了笑，走過去客氣道：“你好，賀老的學生是嗎？”

    “呃，您、您好……”小夥子睜著雙略迷茫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用哪國語言說話了，“您就是……Ama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