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無論發生多糟心的事，她都一直記得傅臻的那句話：我喜歡你了，我愛上你了。

    那是她堅持的信念，只要他不放棄，自己就能等下去，無論旁人怎麼看待。

    “爸……他真的說過……真的……”

    她撲過去握住男人的手，激動的哭著重複，像是抓住一株救命稻草般，祈求著親人的支援和理解。

    宋育成給予了寬厚的懷抱，撫摸著女兒的長髮，明知不應該雪上加霜，依然咬咬牙，說道：“就算那一刻是真心的，你怎麼能肯定，他沒後悔？”

    “不會的……他說只是暫時安撫妹妹，他說要和我在一起的……不會的……”她拼命搖著頭，淚水泅溼了整張臉龐。

    “唉，有些感情是在特定條件下產生的，比如被感動，比如孤單……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這種情不代表真正的愛，頂多算……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當那些迷惑的條件消失，所謂的喜歡也就會隨之消失了。”

    宋育成一步一步的作著分析，每一步都是往深淵走。

    “姣姣，你何必死扛著呢，這樣為難別人，也為難自己。”

    “傅少應該是心底對你還存著一絲情意的，所以遲遲沒有說明白，你何不留一份體面？哦對了，談的時候，記得多提些要求，畢竟你也付出了近一年的青春和……他應該不至於虧待你。”

    “女兒啊，爸知道你不甘心，可做人得往前看，不如早點放手，去過另外的人生吧。”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傅夫人找過瑤瑤了，對她很滿意，還問了有沒有早點結婚的想法，這些如果不是傅少授意的，傅家人也不可能如此唐突啊。”

    一句句，一字字，彷彿在宋白姣心上刻下道道血痕。

    “爸……”她滑跪在沙發旁，泣不成聲，全身顫抖的蜷縮著，想阻止父親喋喋不休的話語，可喉嚨乾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別說了……求求您了爸……別說了……

    不要將那些她不敢去想的事情統統說出來，不要……

    許是宋白姣崩潰的樣子太過淒厲，宋育成看著不免生出幾分心虛來，他一口氣灌下溫水，略慌張的起身說道：“爸也是爲了你好，你好好考慮下，早點去跟傅少講清楚，辦完離婚手續就搬回家住吧，或者你如果不想待在A市的話，也可以回老家，爸一定託人給你找個優秀的男人……”

    “啊——”她陡然發了怒，隨手一揮，呯！擱在茶几上空玻璃杯頓時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宋育成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說，又小聲唸叨了句“抓緊啊，趕在瑤瑤發現之前”，灰溜溜的走了，絲毫沒注意到碎玻璃割破了宋白姣的手指。

    滴答，滴答。

    粘稠液體綻開一小朵紅色的花，有種祭奠的美。

    她怔怔的望著那幾抹刺目的紅，腦子裏一片混沌，但仍然有簇小火苗在燃燒著。

    嗡——

    手機發出震響，她動作遲緩的伸手拿過，一看來電顯示是寧小晚，忙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勉強穩定心神才接通。

    “喂？晚晚。”

    鼻音其實十分濃重，可對面的人顯然心不在焉，並沒發現異常，只嗯了一聲，停頓幾秒後，淡淡道：“姣姣，我走了。”

    她大驚：“什麼……”

    “聽我說完。”寧小晚笑了笑，即使不是面對面，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心如死灰，“或許堅強的人一旦受傷，都會比較刻骨銘心吧，我留在這裏實在沒辦法正常生活下去了，還記得之前說的那個工作機會麼，我決定去，歸期不定，在A市除了你也沒其他什麼重要朋友，所以想著打個招呼，以後……咱們恐怕又要繼續網聊了呢。”

    “你現在哪，我們好好談談……”

    “不用談了，我去意已決，都跟那邊公司說好了，估計會籤長期合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這時，聽筒裡響起播報航班的聲音，宋白姣忙道：“你在哪個機場，我去送你——”

    “別送了。”寧小晚輕輕道，“你自己多保重，再見，姣兒。”

    “晚晚——”

    喀嗒，通話切斷。

    她焦急萬分，正欲回撥，另一通電話插了進來，螢幕上顯示著兩個字：婆婆。

    宋白姣不禁想到父親剛剛說的，傅夫人對妹妹很滿意。

    相比較而言，她是有多失敗，近一年了，也沒能博得高芹的一點歡心。

    曾經燉了補品送去老宅，被不輕不重的斥了句“傭人會做的事，不用她操心”，後來也在看到適合中老年人用的保健品時，興沖沖的買下送給對方，可好像被嫌棄的丟在一旁。

    她在傅家無形中處於卑微的地位，下意識的一直唯唯諾諾，笨嘴笨舌的做著一些不討喜的事，說到底，似乎是因為那個最該為她撐腰的人，從未有過表示。

    甩去腦中的想法，她遲疑著按下接通鍵。

    “媽……”

    一開口就被不耐煩的打斷：“我在雅緣茶舍，給你半小時，趕緊過來。”

    “好……”

    她顧不上胡思亂想了，清掃掉地上的狼藉，快速去洗了個臉，翻出創口貼將手指的傷口纏好，又化了個淡妝，掩飾紅腫的眼眶和蒼白的氣色。

    忙完後，匆匆下樓打了個車趕到目的地。

    “宋小姐是吧？”接待人員客氣指引道，“高太太在二樓，請隨我來。”

    推開包間的門，一身高定奢套的高芹正優雅的品著茶，見她走進，微抬下顎：“坐吧。”

    好相似的情景，宋白姣不由感到一陣恍惚。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吧。”高芹擱下手中的紫砂茶碗，目光咄咄，“當初與宋家約定的是，由你代替妹妹嫁到我傅家來，生下一個兒子後，再視情況定奪去留，如今你妹妹身體已經完全好轉，雖然你沒能留下孩子，但一切也差不多可以迴歸正途了，說吧，什麼條件，能保證走得乾乾淨淨？我這個人辦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你別不好意思提要求，也別端著給臉不要臉，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