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芹一個箭步衝到宋白姣面前，她自認不是那種沒涵養的潑婦，可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壓不住心底的情緒，顧不上週圍還有外人，勃然大怒道：“太令我失望了！這半年，考慮到情況特殊，在懷孕這件事上也沒多為難你，可結果呢，好不容易有了，還被你這麼作沒了！天天在外面晃盪，怎麼，傅家是沒給足夠的錢養著你嗎！是不是忘了當初讓你進門的原因！真當自己是什麼名正言順的——”

    “媽。”傅臻神色微變，沉聲道，“別說了。”

    “表哥，你可不知道姑媽有多生氣。”丁蔓在旁邊幫腔，“聽說這個訊息後，連中飯都沒吃得下，直接從城南老宅趕到這裏，前幾天酒會上，泰華公司的李太還在炫耀呢，說自家新媳懷了個男孩，話裡話外嘲諷著姑媽這邊半年都沒個動靜，誰想到，總算傳來訊息，卻是這麼個傷心事……”

    丁蔓臉上是惋惜的悲傷，心底卻是樂開了花。

    活該！上回因為這女人，雅丹把她大罵了一通，差不多從此絕了交，害得她丟了許多蹭特權的機會，這回流產的事兒一出，弄不好真的會鬧離婚，就算暫時不離，那也會令原本緊張的關係雪上加霜，真是喜事一樁！

    被兩人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通指責，宋白姣臉色煞白，卻不知如何辯駁，整件事情中原本受傷最重的人，倒像成了可惡的劊子手，被壓得抬不起頭。

    她攥著冰涼的指尖，囁嚅道：“媽，我……”

    “你別叫我媽！”高芹氣得不輕，年輕時立志當個女強人，為事業拼搏，沒多少時間花在兒子身上，現在這把年紀，什麼都不想了，只想著含飴弄孫，偏偏兒子什麼都省心，唯獨這事上令她操碎了心。

    自從招惹那姓宋的人家，真是接二連三的禍事！

    對於母親的行為言語，傅臻相當不悅，但這畢竟是自己親媽，而且他如果當場反駁爭執，事態會鬧得更大，於是沒多說什麼，只叫來護士，讓對方送宋白姣回病房。

    高芹正欲跟過去繼續責問具體情形，卻被兒子喚住：“媽，我們談談。”

    本是體貼的意思，殊不知此番沒有當面相護、反而避而私談的舉止，落在宋白姣眼裏，有了其他含義。

    他應該，是贊同婆婆的吧？應該……也非常在意那個孩子吧？

    這個念頭，似一根小刺，深深扎進了她心裏，不疼，但總歸埋下了隱患。

    “談什麼。”高芹沒好氣道。

    “這件事，錯在我。”

    此話一出，倒是令高芹及丁蔓均感到驚詫。

    傅臻剛準備領她們去其他地方詳談，康復室的門推開，主治醫師捧著資料夾走出，一見他，立即道：“傅先生，我正打算去找您。”

    他投來疑惑的目光。

    姚醫師掃了一眼其他兩位，大概猜出身份，客氣道：“是關於您太太的，既然家屬都在，那正好，這邊請。”

    幾人走進一間小型會客廳，圍坐桌旁，姚醫師抽出一張紙遞過去：“這是傅太太清宮後的身體檢查報告。”

    傅臻皺起眉：“她身體怎麼了？是不是手術有問題？”

    “不，手術做得很好，醫生臨床經驗豐富且已經以傷害最小的方式處理了，只不過……”姚醫師自然知道來這裏的都不是普通級別的富豪，這種人家對於傳宗接代的需求相當重視，不禁在心底為這位傅太太哀嘆一聲。

    “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直說！”高芹不耐催促道。

    “就是，難道你還想為那女人……咳，為表嫂遮掩什麼？”丁蔓插話道。

    姚醫師只得一五一十道：“傅太太本就偏瘦，不是多強壯的體質，小產時沒第一時間送去醫院，拖的時間畢竟有些久，對身體創傷較重，導致往後……可能難以受孕。”

    “什麼？！”高芹無法接受這種結論。

    傅臻微微沉了臉色，倒沒露出多少異色。

    “天啊，那表哥這番委曲求全，豈不是沒了意義！”丁蔓誇張的驚呼。

    姚醫師聽了這兩句，連忙道：“只是可能難以受孕，不是絕對的，作為醫者，我要對這份報告予以最中立的彙報，事實上很多事，還是……”

    “可能就是很大機率，一年兩年還是三五年甚至更久？”高芹哼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定性，傅家有這個能力，所以絕對會避免！”

    傅臻倏地起身，大步走向角落，毫不遲疑的將報告送入碎紙機裡。

    機器一陣運作後，成了無法拼湊的碎末。

    高芹不解的看着兒子：“小臻，你……”

    “姚醫生，這件事，請不要再透露給其他任何人。”他淡淡道，“不確定的事情，忽略不計便是。”

    姚醫師愣住，她本身也是個女人，見狀不由為那位姓宋的女孩感到欣慰起來，點頭承諾道：“傅先生您放心。”說完，捧著資料夾先行離開了，把空間留給明顯產生意見分歧的傅家人。

    “媽，蔓蔓，你們也不準說。”他用著不容置喙的口吻，嚴肅道，“尤其是你蔓蔓，如果她透過你口中知曉，那麼我將收回你那些卡。”

    “表哥！”丁蔓難以置信的瞪大眼，見他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氣得一跺腳，扔下一句“我才懶得多事”跑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芹有些看不懂了，“你是擔心宋家那邊會不高興？是他們自己女兒不爭氣，難道還敢有意見嗎，既然宋白姣生不出孩子，留著又有什麼用，不如早點離了，重新找一個，媽知道你很煩這種事，所以更要儘快解決，只要生一個孩子，以後你想做什麼，媽都不會過問……”

    傅臻勾起一抹略嘲諷的笑：“我在您心裏，是用來配種的牲口嗎？一個不成功，就扔掉，再找一個？”

    “怎麼跟媽說話的！”高芹一拍桌面，怒了，“要不是你死守著一個植物人不放手，我需要出此下策嗎！你是傅家唯一的長孫，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舉一動都關係到自己的名聲，你……”

    “我不會離婚，不會再娶。”他平靜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