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中元王朝還在惠宗皇帝手裏，宮鬥可能沒有，但朝廷上下肯定會被搞得烏煙瘴氣。

    有星天監跟玄清司坐鎮，攝政王不太可能出現，但出幾個權臣絕對有可能。

    按照鄭捕頭所說，即使沒見過惠宗皇帝，但腦海裏已經有了畫面，這是一個成天抱著丹爐睡覺的痴漢。

    “既然惠宗皇帝無心朝政，當初為什麼會繼承皇位？”

    鄭捕頭笑了，悠悠說道：“因為惠宗皇帝是長孫。”

    “惠宗皇帝駕崩之後，當今陛下繼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玄清司掌司從正二品，削成了正三品，而星天監監院則從正二品變成了正一品。”

    資訊量有點大。

    陳朝努力消化這些資訊。

    由此看來先帝時期玄清司比較受寵，而當今陛下更喜歡星天監，借這個機會打壓了玄清司，從而提拔星天監。

    所以星天監跟玄清司一直看不對眼，很可能跟這個有關係。

    不，不對.....陳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現在的明德皇帝為什麼要重用星天監？

    理論上來說，不論玄清司還是星天監，都是朝廷的機構，那是自家的東西。

    簡單來說，這就是明德皇帝的左右手，沒道理厚此薄彼。

    除非星天監站起來對明德皇帝更有利，玄清司......

    “玄清司主要是做什麼的？”

    陳朝看著鄭捕頭，他比較好奇玄清司建立者是誰。

    鄭捕頭說道：“巡查緝捕，監察朝廷百官，有先斬後奏之權，不受朝廷六部節制，只對皇帝一人負責，且高祖皇帝有訓，若是在位帝者不仁，玄清司則不會再聽其任命，以王朝安危為主。

    玄清司歷任掌司十八人，現在的掌司叫袁世清，平蠻名將袁信的後人。”

    明白了，有高祖皇帝的祖訓，玄清司可以說天生有一把尚方寶劍，可以威脅到皇帝那種。

    如果真是這樣，那明德皇帝打壓玄清司，提拔星天監就說的通了。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統治者，喜歡身邊存在不聽話的下屬。

    而星天監建立之初，則是由國子院抽調人員組成，屬於天子門生，用的更放心。

    簡單點來說，玄清司屬於中立派，平常只對皇帝負責，波及王朝命運時，則屬於一個單獨個體。

    而星天監則是忠實的保皇派，不論發生什麼，都會聽從皇帝調遣。

    這是一種制衡方式，防止一家獨大，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玄清司就是這樣的危險例子，皇帝不喜，又得留著警示朝廷官員，不能廢除，那就只有再扶持一個新的勢力。

    “頭兒對各大修煉體系瞭解多少？”

    趁這個機會，陳朝打著多打聽一點是一點的想法，從鄭捕頭身上汲取自己需要的資訊。

    鄭捕頭搖搖頭：“不算了解，我只知道武夫體系。”

    好吧，我就不該問這個。

    陳朝換了個問題：“那你知道咱們中元誰最強嗎？”

    “那肯定是星天監監院了，頂尖星術師，其次是道教的宗主，第三個應該就是玄清司掌司了，當世最強武夫。”

    這跟陳朝之前猜測差不多。

    鄭捕頭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笑道：“你現在進無可進，要想更上一層樓，就得要觀想圖，不過這東西很難搞。”

    “頭兒一直卡在一境，難道從來沒有想過更進一步？”

    “誰說不想，當初我參加平蠻戰役，就是想積攢功勳換取觀想圖，但是沒辦法啊，在戰場上受了傷，導致竅氣流散，即便有觀想圖也很難再有突破，我就把功勳換成了金錢，討了一個捕頭當當。”

    “功勳可以換觀想圖，在哪裏換？”

    “玄清司呀，這你都不知道嗎。”

    鄭捕頭奇怪看他，繼續道：“任何功勳足夠的人都可以去玄清司換取一次觀摩觀想圖的機會，如果成功就有機會進入玄清司，不願意也行，但需要簽訂一份公約......”

    聽完，陳朝才搞清楚怎麼回事。

    朝廷對修煉者數量一直嚴格把控，二境以下不算，但任何想要突破二境的修煉者，都需要提前向朝廷報備，也就是在玄清司留下檔案。

    所以，玄清司乾脆就設立了一個單獨機構，只要資格足夠，就能換取一次觀想圖的觀摩機會。

    “能用錢解決嗎？”

    陳朝有點心動，他之前想加入玄清司，就是爲了觀想圖。

    “不能。”

    “不過，在江湖中，有一種黑市，只要付出足夠的錢財或好處，也能獲得觀想圖，但這種方法，通常都是那些大家族或者底蘊深厚的勢力纔會選擇。”

    “當初我在軍中有幾位同僚回來後，軍功不夠，就是靠這種辦法突破二境，這種事朝廷不會明令禁止，但依舊需要向玄清司告知，不然被查到就是牢獄之災。”

    “但是，我那幾位同僚是付出五千兩銀子，近乎傾家蕩產，才獲得這麼個機會。”

    說到這裏，鄭捕頭看著陳朝意味深長一笑。

    所謂江湖，泛指朝廷之外的地方，若是具體一些，便是衆所周知的江湖勢力。

    原來如此。

    陳朝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資訊。

    之前他就在想，天下修煉者這麼多，怎不可能人人都要藉助玄清司幫忙。

    甚至他懷疑朝廷內部也存在這種黑市，只不過平常沒人知道，或者需要透過特殊渠道才行。

    不過這些對陳朝來說太費事，玄清司就在眼前，沒道理捨近求遠。

    絕對不是因為拿不出銀子！

    宋小妞隨著夢妖案結束也回了京都，想見一面都難。

    不知道透過她的關係，能不能降低一點獲得觀想圖的要求....

    見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陳朝便收斂心思，又閒聊會兒，起身告辭。

    “對了陳朝，月底花燈節京都會有一場盛會，我算了下，那天剛好輪休，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看看？”

    “來回跑不太方便吧。”

    “誒，快馬趕到京都也就不到一個時辰，早點過去，順便帶你領略一下京城風光，時間來得及。”

    特麼就一天假，我就想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睡覺。

    陳朝有些猶豫。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花燈節，譚素素之前也說過一次。

    “不要想了，到時帶上幾個人，咱們一起過去看看，一年一次的盛會錯過就太可惜了。”

    這裏麵還有個有意思的小故事。

    以前朝廷官員跟公職人員是沒有假期的，直到先帝時期。

    也就是惠宗皇帝，覺得天天上朝太雞兒麻煩，耽誤他煉丹長生不老的大計，所以就勒令所有人兩天一朝會，騰出的時間自由辦公。

    用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皇帝嫌你們太煩，特意給你們放長假，愛幹嘛幹嘛去。

    然而此令一出，當即就遭到朝廷上下一致抵制。

    理由就是太亂來了。

    惠宗皇帝同樣硬氣，跟朝臣們誰也不肯退讓，大家在這件事上你來我往展開拉鋸戰，持續一年之久，期間朝政荒廢。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便有了現在衙門的上五休一機制。

    然而實際上，除了底層吏員，上層的大臣很少有真正休息的，休沐在家也是辦公。

    而且休沐也是實行的輪休，並非所有人同一天放假，而是錯開時間，保證朝廷各部有人留守辦公。

    關於花燈節陳朝之前在書籍上看到過，並非一點也不瞭解。

    這年代沒有春節，但在年底京都會有一場花燈節，來歷也很有趣，跟歷史有關。

    傳聞上古時期，人皇帶領人族走出蠻荒，到處危機四處，敵手眾多，連年征戰不止。

    在一次大戰中，人皇不幸被敵人毀去雙目，危在旦夕。

    這個時候，人皇妻子出現了，她是花妖修煉成人，關鍵時刻獻出自己的眼睛救回人皇，但她也因此修為盡失，倒退回花妖形態，最終凋零。

    最終天下大定，人皇雄踞中洲，觀星象，定曆法，人們從此進入紀年時代。

    有一次人皇夢到妻子的魂魄，告訴他自己看不見回家的路，醒來後人皇便用自己的血做成紅燈籠，懸掛皇都每一個角落，希望指引妻子魂魄迴歸。

    而中洲歷代王朝皆自詡正統，出自人皇一脈，而人皇隕落的時候，剛好是在年末最後一天。

    後來這個習俗就被繼承下來，最後演變成花燈節，既有追憶花妖，也有祭祀人皇的意思。

    當然後世的花燈節沒有人皇血，純粹是一種象徵儀式。

    甚至很多人都會在花燈節前夕從中洲各地趕到京都，就爲了目睹這一場盛會。

    雖然後世展開獵妖行動，但並沒有因此故意抹殺花妖的存在，還為此大辦盛會。

    由此可見，歷朝歷代的人並非是非不分之人，沒有一棒子打死所有妖。

    魔宗弟子選在這個時候碰面，恐怕也是想趁著群魔亂舞時候，朝廷警惕心降低，好好交流一番。

    最後陳朝答應下來。

    來到這裏後，還沒去過中元最繁盛的京都看過，說實話還有點小激動。

    嗯，現在離月底還有二十多天，不著急。

    騎著大黑在街上慢悠悠著前行，陳朝一邊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看看還有什麼遺漏。

    最後發現，除了譚素素的出現有點始料未及外，其他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在衙門混功績，目標是爲了觀想圖，因為朝廷對待功勳的定義有很多種，軍功算一種，佔據大頭。

    但還有其他功勳計算，這裏麵就包括任職能力。

    比如他現在是個捕快，包括但不限於破案效率，夢妖案算一個，趙牧案算一個，這種命案告破後，上面都會記他一功。

    這些功績到時候就是他的勳章，都是有據可查的。

    正想著，就看到遠遠一匹快馬行來，驚得路人連忙迴避。

    看到馬上騎手一身眼熟玄色繡花邊的服飾，陳朝眉頭一挑。

    京兆府的衙役。

    而且，還是之前那個負責替陳府尹傳話的使者。

    那人一眼便看到陳朝，臉上一喜。

    見狀，陳朝心知這是找自己的，一扯韁繩喝停大黑。

    “陳捕快，府尹大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