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告別
視野內光怪陸離,好似無數色彩斑斕的氣泡瘋狂涌來,充斥眼球。
無數人就像被丟入攪拌機中,拼命的轉動。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身子忽然一輕,好似從笨重的水中掙脫束縛,陳朝一個趔趄好懸站穩,回頭一看,入目處蒼翠鬱郁,汪洋無際。
籠罩山峰的白霧收縮,山頂裂開的宮殿緩緩合攏,綻放出一抹曇花般的光輝,恢復如初。
“五行界!”
一個個人影從星璇中噴吐而出,狼狽不堪,但看清周圍的環境後,一個個不驚反喜。
沒錯,眾人出現的地方,正是齊鳴山的五行界。
此刻,蔓延大山的迷霧正在消散,露出其下原本的面貌。
熟悉的景色,清新的空氣,以及明媚的天空,讓包括陳朝在內的所有人,好似重獲新生一般的舒暢。
天知道他們在蠻疆遭了多少罪。
在人們反應過來之前,迷霧散去之前,陳朝不動聲色將手裏的銀鏡貼身放好,然後拍拍衣角環目四顧,一副輕鬆悠閒。
“小友,你立了大功!”
玄真堂老者走來,對陳朝行禮,由衷讚歎。
另外兩脈代表在旁邊,同樣面帶笑容,同樣有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之色。
如果這些人都死在蠻疆,他們道教恐怕將要成為千古罪人。
最後若非陳朝的幫忙,現在估計已經被蠻人圍住,在劫難逃。
所以對於陳朝這裏,幾人都是非常感激。
包括其他江湖人士,那會兒陳朝所作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裏,此刻沒有再上來找麻煩,在遠處投來感激的目光。
陳朝抱拳施禮:“幾位前輩客氣,晚輩能做的只有這些,不過是誤打誤撞,所幸沒有讓大家失望。”
“倒是有件事,晚輩有些好奇,現在我們已經回來,那武鬥場的事情,還要繼續麼?”
擔心這些人詢問銀鏡的事,陳朝率先開口,轉移話題。
果然,玄真堂長老本來欲言又止,似乎真想詢問一下那銀鏡的事,但聽到詢問,想了下:“這件事,還是先通報宗主,再行定奪。”
“如此,那晚輩就不打擾諸位前輩了,之前受了些傷,還需要回去調養一下。”
不給三個老人阻攔的機會,陳朝招呼幾名同伴,迅速下山。
身後,玄真堂老者愣了下,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還是旁邊的積善堂代表開口:“這小兄弟身上的鏡子,有點名堂,竟能代替我們啟用法陣。”
這話一出,幾人都是陷入沉思。
片刻,占驗堂代表出聲:“他的面相也很奇怪,混沌之相,似乎有高人施法,替其遮蓋了天機,只是這等手段,當世聞所未聞。”
“能做到這點的,現如今也只有宗主那一層次的強者了。”
玄真堂老者想了想,繼續道:“還記得此人之前說的話麼,與雲鶴相識,而云鶴一直待在京城,五行會纔回來。”
“難道是星天監的監院?”占驗堂老人面色微驚。
積善堂代表微微眯眼:“不是沒可能,不過,此人究竟什麼身份,居然能讓那位監院出手。”
“先別管這些,我們先去找長老。”
......
來到山下,陳朝回頭看了眼,沒人追來,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還沒等他開口和同伴說幾句話,忽然間,整片五行界開始晃動。
緊接著,在每個人身後都出現一道漩渦,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一股強大吸力,瞬間把他們全部吸扯進去。
再次踩到實地時,不少人跑到一邊嘔吐。
接連兩次毫無防備的強行傳送,饒是修煉者也都無法適應,吐得昏天暗地。
耳邊傳來的喧譁,以及匆匆趕來的道教弟子,才讓大家明白,已經離開五行界,出現在齊鳴山的中心廣場上。
各家門派紛紛上前,尋找自己的師門,詢問情況。
中心廣場的五行陣一直在修復,已經進入尾聲,這一切都要多虧之前陳朝將地母之精送入山頂法陣,裏外聯合,才達到如此效果。
不久前五行陣再次失效,但這次時間很短,等重新恢復後,外面的人就看到五行界中被法陣送回來的那批人。
擔心再出意外,第一時間,道教的幾位長老聯合發力,將裡面所有人轉移出來。
然後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一出來,陳朝就被一群道教弟子圍住,沒敢亂動。
好一會兒,人群才平息下來,道教幾位長老帶著人找到人群中五堂代表,一番對話,面色都變了變。
最後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處理後面的事,反正沒有立刻給出答覆,只說明早在給大家一個交代。
畢竟這次突然被捲入危險事件,害死了很多人,並且從齊鳴山有連線蠻疆的法陣,每個事情都不可小覷。
回別院的路上,陳朝一抬頭,遠遠看到山坡上站著一道靚麗的身影。
原本的耀眼的紅衣,換成一身白袍打扮,但依舊難以掩蓋那婀娜挺翹的身姿,負手而立,髮絲被風吹著蓋著臉頰,飄逸而靈動,正靜靜注視這邊。
“紅鳶姑娘!”
看清那身影,陳朝面色一喜,連忙揮手打招呼,往那邊跑過去。
然而還沒等他跑到跟前,只是移開視線片刻的功夫,山坡上的那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
就像晚間的微風,來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怎麼了陳朝?”
身後同僚們追上來,並循著他的視線打量一圈,山坡上幾棵桃樹嫩芽抽放,顯露出些許春意。
“那裏有人嗎?”
看了一圈,沒見到什麼人,朱遠光拿手在陳朝眼前晃了晃,以為他犯了什麼毛病。
被這句話驚醒,陳朝從發呆中回過神,心裏莫名有些失落,回頭笑道:“沒事,看到了個熟人。”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說的熟人是誰。
倒是趙開景經過迷霧森林的事,知道陳朝身邊還跟著一個人,此刻看了眼,若有所思。
眾人順利回到自己的住處,然後就見到滿面憔悴的丘來寶從院子裡走出來,看到他們幾人先是一愣,隨後驚喜若狂:
“陳公子!”
陳朝莫名失蹤這麼多天,要是不擔心,那是假的。
畢竟三杯倒的生意,現如今纔剛剛收穫成效,以後路還長著,現在釀酒的人突然失蹤,不亞於一次重大打擊。
如果找不回陳朝,這個利潤巨大的生意,恐怕以後也要跟著夭折。
所以,再次看到陳朝安然無恙出現,丘來寶是打心眼裏感到驚喜。
關於他們去過蠻疆的事情,陳朝沒有過多解釋,丘來寶是生意人,對這些事很少接觸,對方更在意的應該還是他三杯倒的生意。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陳朝讓丘來寶準備吃食,他們幾人則回到屋子收拾行囊。
這是陳朝的意見。
畢竟來這裏的任務,就是找到那幾名邪修的下落,現在這些任務已經在蠻疆完成,繼續留在這裏也無事可做。
當然這是陳朝對外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趁現在道教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趕緊帶著銀鏡跑路纔是王道。
如果可以,陳朝巴不得現在就走,但是之前在廣場上,道教的大長老說過,讓大家稍等一晚上,明天會有答覆。
陳朝只能再呆一晚,要是強行離開,反而會引起別人注意,甚至懷疑。
所以,要走也只能等明天再走。
商議好後,陳朝把這件事也告訴了丘來寶。
聽說這件事後,丘來寶顯得很為難,言語中現在還不能走。
陳朝倒是能明白什麼原因,對方代表千漿釀來到這裏,就是想借著五行會人多的機會,把三杯倒的名聲打響。
現如今,第一步已經成功,接下來就是如何把手中的三杯倒銷售出去。
目測將會是一批大豐收,現在要走,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打水漂。
所以,陳朝也沒有強求,便讓對方繼續留下。
反正各地都有鏢局,可以幫忙護送,到時這些事丘來寶自己就能解決,畢竟也是多年跑商的老人,不至於這點也不懂。
晚飯伙食很豐盛,闊別中元半個月,這是陳朝和同伴們第一次吃飯如此舒坦。
飯後,閒談之餘,不免又說到在蠻疆的那些事。
直到這時,大家才聽陳朝說起在蠻疆的計劃,明白那些天發生的事,算是彌補了那段時間的空缺。
最後聽完,幾人無不是目瞪口呆。
“你打一開始,就準備用白酒摧毀蠻人的糧倉,所以才答應他們?”
黃騰此刻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對自己之前誤會陳朝心底過意不去,但同時也被陳朝的驚人之舉震撼到。
“倒也不是。”陳朝捧著香茗,回味久違的香味:“一開始,我只想保命,那種時候,誰還有時間想到後面那麼多事。”
把自己自殘的事說出,明白那邊泰的嗜好之後,幾人紛紛麵露古怪笑意。
“也是巧了,那邊泰被布夫打壓,急需一個翻盤的資本,白酒的出現讓他看到希望,不然,你我這些人後麵恐怕就很難相遇了。”
回想起最初那幾天,陳朝還是心有餘悸。
蠻人並不傻,處處警惕,但好在陳朝已經熟悉這片世界的環境,最終還是以技高一籌勝出。
除了這些,真正讓幾人難忘的,恐怕就是死亡之海的經歷了。
“我們之前在死亡之海看見的那怪人,真是道教的道主?”每次想起這件事,都感覺不可思議,此刻大家閒聊,嶽清風便插了一句:“要不要和道教的人說一下,說不定還能拿到些獎賞。”
陳朝看他一眼:“你問劍山莊少主的身份,缺那些東西嗎。”
“再說了,現如今是道教有霞客宗主,先不說那是不是道主,是不是還活著,讓道主回來,你覺得對道教來說是好還是壞。”
眾人若有所思。
“一個是前主,一個是後主,如果遇到一起,恐怕沒有什麼好的結果,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趙開景發表自己的看法。
“確實如此。”陳朝點點頭,隨後說道:“不過依照人們對道主的記載,應該是強於現在的霞客宗主,畢竟是一呆開闢之主。
這件事和道教的人說也沒什麼,只是那死亡之海,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拿道主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誰都說不清。”
“算了,這些事情和我們無關,瞎操什麼心。”
再說下去,難免要說到銀鏡,陳朝讓大家打住。
回來後還沒去拜訪過雲鶴居士,馬上要走了,明天再說怕是來不及,陳朝和同伴們打了個招呼,便起身離開。
如今春回大地,萬物復甦,齊鳴山上的晚風對普通人來說依舊寒冷,但是陳朝卻感覺異常舒適。
天空不再是昏沉沉的雲層,月朗星稀,看起來就很舒服。
快到玄真堂的峰頭時,陳朝若有所感,回頭看向周圍,目光定格在一處樹上。
那樹上站著一道身影,和白天所見沒有變化。
月夜下,視野清朗。
那道高挑的倩影,就像落入人間的謫仙,飄逸而動人。
“紅鳶姑娘,白天為何躲著我不見。”
當時陳朝想的是,那些邪修已經被消滅,紅鳶也就不用在藏著掖著,可以正大光明的亮明身份。
之前在螣蛇部,陳朝特意和那個螣山打聽過被帶走的那些邪修,在第二天就被定住四肢,送往雷炎部。
留給他們的下場,基本好不到哪兒去。
“你沒事便好,尋我作甚。”
紅鳶從樹上落下,步伐輕靈,落地無聲,打量陳朝片刻,平淡出聲。
倒是見到她這般靈動的身姿,陳朝眼睛微亮:“你的傷好了?”
之前走的時候,紅鳶的傷勢還很嚴重,只是暫時恢復些,但距離完全復原,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
似乎是讓陳朝注意到這些,紅鳶臉上有些不自在,嘴裏輕“嗯”了聲,猶豫了下:“多謝你的血,對我幫助很大。”
“嗨,這話就太見外了,你因為我受的傷,讓你喝點血那不是天經地義麼。”擺了擺手,陳朝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還是很高興。
紅鳶能恢復,確實是好事,至少有這樣的高境武夫保護,回去的時候,安全就有了的保障。
“下次就不用了。”撇撇嘴,紅鳶一臉嫌棄的樣子。
陳朝有些不滿,“你就不好奇我這段時間做什麼去了?”
“不是在五行界中麼,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得,這小妞壓根就沒關注過這些事,陳朝嘆了口氣:“我們去了蠻疆......”
當把蠻疆這些天的經歷說出來後,陳朝很滿意的看到紅鳶小嘴微張,很驚訝的樣子。
不過這也正常。
畢竟自從陳朝進入五行界至今,半個月都快過去,但做夢都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是被傳送到了萬里之外的蠻疆。
“我跟你說,在蠻疆這幾天,要不是我夠機智,你早就看不到我了,最後要不是我出手,我們這些人也回不來.....”
見到熟人,陳朝就忍不住想吹噓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
不過還沒等他說完,陳朝就開口打斷陳朝:“京中來信,袁師讓你早點回去,那一千壇三杯倒不夠用。”
聞言,陳朝微微一怔,略一思索,就明白怎麼回事:“邊疆回信了?”
“嗯,三杯倒在邊疆軍中發揮了作用,袁師信中是這麼說的。”
聽到紅鳶的話,陳朝微微一笑:“知道了,我原本就打算明天離開,出來這麼久,你也應該想家了。”
“你自己想,為什麼說成是我?”對陳朝的迴應,紅鳶略感不滿。
陳朝咧嘴一笑:“都一樣,現在你體內流著我的血,我想家,不就等於你想家.....哎哎,今天月亮好圓。對了我剛纔說什麼來著?”
瞥見紅鳶手伸向背後,陳朝不動聲色抬頭望天。
不久後,陳朝獨自來到玄真堂的峰頭,紅鳶依然不打算出現,對此,陳朝也沒有強求。
見到雲鶴居士時,對方仍然在搗鼓那些草藥。
那天在這裏養傷,陳朝後來問過玄真堂的弟子,才知道雲鶴居士搗鼓這些草藥,也不是隨便搗鼓,同樣是一種修行。
摸清藥性,熟知藥理,就像在解讀一片片疑難雜症,每當有所突破,便是心得的收穫。
這些陳朝不懂,但也知道雲鶴居士修行便是如此,攔住準備去通知的弟子,悄悄走進去,站在旁邊靜默觀看。
半個時辰後,雲鶴居士將區分出來的草藥包好收起,起身才看見陳朝。
“小友來了怎麼也不說聲,嚇貧道一跳。”
見到陳朝,雲鶴居士顯得很高興。
“看道長這般入神,不忍打擾,在下也沒來多久。”拱手施禮,陳朝這纔來到旁邊盤膝而坐,一邊倒了杯茶遞到雲鶴居士面前。
接過茶水,雲鶴居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了,小友去了五行界這麼久,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來道長潛心修行,對外面的事情還不知道。
陳朝把今天的情況告訴雲鶴居士,最後說道:“我今天過來,是特意來跟道長辭別,實不相瞞,這次來五行會是有任務在身,如今任務已完,我也該回去了。”
“要走了?”
雲鶴居士微微蹙眉:“不妨再多待一些時日,這些天懈怠了小友,等五行會結束,貧道也要進盡地主之誼。”
“地主之誼就不用了,反正道長還要去雲遊,最後要回京城,到那時,便連上這次一起算好了,在下時間多,不著急。”
說到後面,雲鶴居士指著他笑:“你是看不上我們這邊的伙食呀,也罷,那就等貧道以後回京城,再去找小友。”
陳朝無心留下,他也看出來,便不再強求。
最後閒聊一會兒,陳朝起身告辭,不過臨走前,想起一件事,對雲鶴居士抱拳:“有件事,想請道長幫忙。”
“什麼事,不妨說說,只要貧道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爲。”
陳朝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請道長幫忙收留一個人,就是在下身邊的那位問劍山莊的少主,嶽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