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出京
二月三號,天陰沉,雪紛紛。
京郊避風亭。
遠遠地,一行商隊緩緩駛來。
為首一輛拱頂的棕色榆木馬車掛著旗幡,上面寫著一個“宋”字。
千漿釀東家姓宋,毫無疑問,這隊人馬便是來自京城千漿釀的商隊。
後面的隊伍拉的老長,於冷冽的寒風中艱難前行。
領隊的是一個黑臉鏢師,濃眉大眼,虎背熊腰,來自京城黑虎鏢局,是一位二境蠻勇且入化的武夫嗎,實力不俗。
這類武夫在京城閒散的並不多,價格昂貴,一般人請不起。
但這次千漿釀運送的貨物中,還有最近火爆全京城的三杯倒,每個貨車上裝著一百壇,整整十三輛貨車,不得不慎重對待。
在隊伍後面,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騎著威武的駿馬,一搖一晃不緊不慢跟著,哪怕身穿樸素的靛色袍子,也無法掩蓋那堅韌挺拔的身軀。
抬頭望向不斷飄落的雪花,這是二月第一場雪,可能也是最後一場。
往日無人問津的避風亭,今日迎來許多身影。
亭中還特意隔起錘鍊,用於擋風,且燒著火爐,上面燒著滾燙的茶水,三名老人正在裡面對飲,時而回頭望向亭外。
一人髮髻插著木簪,鬍鬚飄飄,作道士打扮,一人米白色繡雲紋的儒袍,另一人則是淺灰色的常服,談笑相對而坐。
察覺到兩人的動作,老道士一邊斟茶,邊笑問:
“知清和亞宮先生是在等誰麼?”
褚明河收回目光,看了眼旁邊的老人,輕笑道:“不知亞宮先生等的是誰?”
“一位學生罷了。”接過老道士遞來的茶水,張之謙笑道。
老道士微微詫異,隨後自嘲道:“原來二位不是來給我送行,倒是貧道一廂情願了。”
“雲鶴居士莫要多想,今日為你送行還是主要,順便見一見一位小友而已。”褚明河哈哈一笑。
不多會兒,避風亭外就傳來一陣車輪滾滾的聲響。
“來了。”
老道士抬頭向外看去,微微詫異。
那是一行商隊,還帶了鏢師,前方是主家的旗幡,後面就是黑虎鏢局的令旗。
老道士詫異的,是這二位一個是官,一個以前也事官,現在更是錦繡學宮的亞宮,應當不會與商人有所瓜葛纔對。
......
“今時冬雪,等回來便是暖陽了。”
隊伍中,朱遠光掀開擋雪的斗篷,冷冽的北風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影響,倒是望著昏沉的天空,微微一聲感嘆。
“任務順利,也就半個月往返,哪裏那麼多唉聲嘆氣,搞得出徵打仗一樣。”
騎乘駿馬的年輕人,正是陳朝,聞言忍不住打趣道。
此行出京的任務,隨行人員,陳朝就選了之前的同僚,彼此熟悉,配合起來更得心應手。
另外,玄清司也沒有多餘的人手派給他,這些同僚,還是陳朝好不容易要來的。
朱遠光回頭瞥他一眼:“你懂什麼,我老朱這大半輩子都生活在京城,出過最遠的門,也就是京畿地區的幾個縣城,你這一下子把我拉到劍州那地方,這一來一回,大半時間都在趕路,我感嘆一下不行麼。”
這年頭交通不便利,更沒有所謂的旅遊,一般沒有非常必要的事,很少有人願意出遠門。
光是通關文書就是一個麻煩。
幸好他們幾個是玄師,這方面出發前就已經置辦妥當。
“還有,憑啥他們坐馬車,就要我們幾個在外面吹冷風。”
瞥了眼朱遠光,這次不用陳朝開口,黃騰就率先說道:“酒還沒醒麼,我們是出來執行任務,需要隱秘,坐馬車你是嫌別人不夠注意你嗎。”
“我們都是武夫,吹吹風沒什麼事。”
趙開景也安撫了一句,隨後看向陳朝:“這次任務,你有什麼計劃?”
“能有什麼計劃。”
陳朝搖搖頭,隨口說道:“能不能在五行會上碰到目標還是個疑問,畢竟只是推測目標會去,但不一定就會去,到時見機行事吧。”
趙開景點了點頭,隨後笑道:“雖說大家都是第一次出遠門,不過此行要是順利,辦成就是大功一件。”
聞言,眾人點點頭。
一般玄師只負責京城治安,外出執行任務的機會很少,但也正因如此,外出執行任務,意味著功勞更大,機會更多。
當然危險也會隨之提升,但玄師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朱遠光似笑非笑看向陳朝:“我可聽說,你小字已經被內定為師尉了,嘖嘖,厲害啊,我們在玄清司待了這麼久,還不如你個剛來每幾月的。”
這話自然是在開玩笑。
陳朝撇撇嘴:“要不讓給你?反正我是無所謂。”
袁世清那邊確實說過,等陳朝從劍州回來,不論任務完成與否,都會給他安排一個師尉的職位。
“真的?”朱遠光眼睛一亮。
陳朝點了點頭:“我對當官沒興趣,主要這次袁師盛情難卻。”
“你可拉倒吧,得了便宜還賣乖。”朱遠光露出鄙視的目光,想了下,搖頭道:“算了吧,師尉我當不來,看看頭兒那樣,我覺得還是現在這樣舒服。”
說完笑眯眯看著陳朝:“不過,到時你是不是該請酒慶祝一下,就馨香院吧,好久沒去了。”
蓮香都不在那了,去了也沒意思...陳朝一臉正色:“聽說你爹懷疑你們家大房沒用,又給你找了個側室,還請了不少大夫,一直想抱孫子,你還是剋制下你的褲腰帶,先保證別讓金庫空虛纔是正事。”
“他孃的,誰造老子的謠?”
朱遠光氣憤的瞪起眼,旋即乾咳一聲:“我又沒說要找姑娘,喝酒,純粹的喝酒而已。”
呸!
幾人對他進行無聲唾棄。
黃騰表情平靜道:“上次酒還沒喝完,你就抱著舞姬跑了,最後我們還賠了一件衣服錢。”
杜勇點頭附和:“家有妻妾,何至於此?”
朱遠光被擠兌的臉紅脖子粗:“那都是意外,他孃的誰知道那衣服和紙片一樣一碰就碎。”
“得了,現在說這些八字還沒一撇,急什麼。”
陳朝制止朱遠光的話語,想了下,對幾人說道:“爲了保證這次行動隱秘性,我決定起個代號,方便我們以後行事。”
“代號?”趙開景詫異道。
陳朝說道:“比如我們要解決的那些目標,總不能一直這樣喊著,人多眼雜時候又不好直呼身份,這個代號,就是對這些人的統稱,只要說起這個代號,你我心中就能有數。”
黃騰點了點頭:“我覺得陳朝說的有道理。”
“那這個代號叫什麼?”杜勇問道。
陳朝看向幾人,說道:“我想叫它X行動。”
“艾什麼玩意?”朱遠光牙酸道。
趙開景沒好氣道:“艾克思。”
說完又看向陳朝:“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們可以把它當成一種符號,這種符號我可以確定絕無僅有,只有我們幾人知道。”
陳朝頓了下,正色道:“不論我們前路如何,但必要的儀式感不能少。”
聽到陳朝這話,幾人若有所思點頭,並在嘴裏默默唸叨著“艾克思”
這樣一來,咱也算是開創了這個世界首次特工行動代號了....陳朝心裏惡趣味的想著。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遠處坡上的避風亭。
趙開景正有幾個問題要問,就看見陳朝策馬走出隊伍,連忙問道:“你幹什麼去?”
“碰到熟人,上去說說話,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陳朝頭也沒回揮了下手,快馬奔向山坡。
前頭的領隊鏢師見狀,眉頭一皺,正要呵斥,聽到動靜的丘來寶剛好從馬車裏探出頭,對他擺了擺手。
不過,看了遠去的陳朝一眼,也在暗自狐疑。
趙開景策馬走到前面,對馬車裏的丘來寶拱拱手:“我那位兄弟去見見熟人,車隊先行,他很快就會追上來。”
丘來寶深知這些人的身份,聞言便沒再多問,只是微微頷首,便放下車簾。
領隊的鏢師只是狐疑的看了下趙開景,也沒多想,督促著車隊從避風亭經過。
避風亭中,褚明河看到飛奔而來的駿馬,詫異道道:“我們還沒出現,這小子就發現我們了?”
“你忘記他是什麼人了?”
張之謙放下茶杯,笑呵呵說道。
話音剛落,陳朝便已經勒馬在外面停下,翻身下馬走進避風亭,對幾人拱手。
“學生拜見老師,見過褚大人。”
在這裏碰到這兩人,陳朝也覺得意外,昨天從星天監離開後,就回家收拾行囊,安妥好一切,今早就跟著商隊出京。
沒有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