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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表明心跡(大章)

    “袁師,我們這樣做,陳朝真能達到你所說的要求嗎?”

    樓閣三層,童鹿鳴小心將煮好的茶水倒出,一邊問道。

    三玄衛千師衛言承不在,剩下一個石青山也在屋裏,正無聊的翻閱古籍。

    “能與不能,你們不放說說想法。”

    袁世清喝了口茶笑道。

    石青山合上古籍扉頁,想了想:“依據這個陳朝最近的表現,心思縝密,分析問題很透徹,應該可以體會到袁師的用意。”

    童鹿鳴詫異的看他:“你什麼時候有興趣觀察過這些了?”

    “要你管。”石青山翻了個白眼。

    童鹿鳴不以為意。

    袁世清說道:“陳朝能不能發現,咱們拭目以待便是。”

    兩人似懂非懂點頭,隨後童鹿鳴說道:“奇怪,衛千師怎麼沒來。”

    袁世清輕輕一笑:“我安排他去做別的事情了。”

    童鹿鳴沒有追問,只是有些猶疑:“袁師對陳朝做這些,究竟是爲了什麼?”

    “你們覺得陳朝這個人如何?”沒有解釋原因,袁世清看向兩人。

    童鹿鳴和石青山對視一眼,心想這個問題應該問衛言承那傢伙纔對,陳朝又不是我們手底下的玄師。

    “要我覺得,刨除陳朝此人的辦案能力,此人行事不羈,目無尊法,光是來到京城這兩月,就接連惹出禍端,無論是周康還是竇裕,更甚者武安侯,這些人連我等見面都要禮讓三分,卻讓陳朝得罪了遍,倒是此人表現好像無所謂,這在我們玄清司可是頭一例。”

    童鹿鳴捏著下巴,理性分析:“往好了說,此人行事不拘一格,有俠士之風,令人讚譽。可要往壞了說,這就是目無王法,罔顧人倫與法紀,是以下犯上的典型,這在官場是絕不允許存在的。”

    石青山皺了下眉,不認同這個說法:“你這樣說就有些過於極端了,陳朝這人我覺得挺不錯,敢作敢為,常有驚人之舉,最重要能力出衆。

    老話不是說得好,但凡能力者,多有與衆不同之處。”

    “那照你這麼說,朝廷還要制定律法作甚,若是人人都有能力,人人都可以罔顧法紀,無法無天,任性妄為,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重演前朝諸侯之亂?”

    童鹿鳴撇嘴表示不屑,他比石青山讀的書多,心中的禮法讓他對此事難以苟同。

    石青山老臉一紅,有心想反駁,可惜肚子裡墨水不夠,詞窮。

    最後哼道:“任何時候都有特例,只要他沒做什麼罪惡滔天的事,就應該給予一定的特權,這句話可是袁師說的。”

    搬出掌司,童鹿鳴還真不好反駁,悶聲道:“陳朝又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你怎麼就知道他沒做過什麼罪大惡極之事?”

    石青山難得在口頭上佔到便宜,得意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曾親眼看到過,咱們玄清司,不對,應該說咱們中元衙門機構裡的那些人,都有哪些陋習大家都清楚,咱們日夜巡街,為民辦事,本是理所應當,但總會有人藉機索取報酬。”

    “你說這個幹什麼?”童鹿鳴眉頭皺起。

    這件事在中元並不是稀罕事,地方衙役辦事,剋扣一點好處那都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上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連那些平民百姓都習以為常。

    石青山說道:“之前我出門辦事,恰巧撞見陳朝那隊玄師,他們替一攤販解決地痞流氓的騷擾,每人拿到二十文錢,對於那些玄師來說,這些本就是應得的工費,也是攤販主人自願掏的銀子,可事後陳朝又把錢還了回去。”

    童鹿鳴嗤笑道:“就這?這能說明什麼,二十文錢而已,若是拒絕,何不當麵就不收,哪至於時候再去歸還。”

    “我還沒說完呢,陳朝歸還的可不止二十文,還有一粒碎銀,至於你說為什麼事後才歸還,我覺得陳朝應該是考慮到他那幾位同僚的面子。”

    聞言,童鹿鳴愣了下,但轉念一想,好像挺有道理。

    陳朝不想收那些錢,但如果當面拒絕,他身邊的幾位同僚顧及面子,肯定也要做做樣子,但這樣一來,說不定就會得罪人。

    哪怕表面不說,心裏肯定也會有芥蒂。

    畢竟這是他們的財路,特立獨行沒錯,可特立獨行影響到其他人,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童鹿鳴沒話說了,但心裏還是納悶,這還真是個怪人,別人給錢不要,還要倒貼錢,還會照顧同僚的情緒。

    怪不得此人能在那個小隊裡面混得風生水起,這種人想不順風順水都難。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

    袁世清擺手打斷兩人的爭論:“我讓你們發表意見,沒讓你們吵架。”

    石青山閉上嘴,童鹿鳴想了想問道:“袁師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厚德剛纔那句話說的沒錯,做事人人都能做,但有些事,必須非常人才行。”袁世清意味深長一笑,沒有過多解釋。

    “袁師是想讓陳朝去做些事?”童鹿鳴領悟到其中意思。

    袁世清微微搖頭:“那倒不至於,但現在京城行事有些不一樣,陳朝是個不錯的武才,莫要因為些許小事走錯了道,我是給他提個醒而已。”

    “袁師,陳朝和姐姐回來了。”

    就在這時,站在窗邊的雙胞胎的妹妹青蘊看到外面有人進來,回頭稟報。

    袁世清看向兩個千師,笑道:“你們猜猜看,陳朝回來是爲了什麼事。”

    童鹿鳴和石青山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但古怪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很快,陳朝和紅鳶雙雙走上三樓。

    “袁師,卑職有事想要稟報。”

    一見面,陳朝先是作揖行禮,然後抬起頭直奔主題。

    袁世清招了招手:“先別急,跑了一天應該不輕鬆,過來喝口茶,陪我下下棋。”

    我特麼現在滿肚子疑惑求解,哪有心思喝茶下棋...陳朝乖巧的點頭,又跟兩位千師打了個招呼,這才走到棋盤前坐下。

    下了會兒棋,陳朝眉頭一直緊鎖,心思也不在棋盤上。

    袁世清打量局勢,一邊頭也不抬問道:“見到永寧郡主了?”

    “見到了,卑職......”陳朝忽然抬起頭,詫異道:“袁師早就知道這件事?”

    站在一邊的石青山和童鹿鳴相視一笑。

    見狀,陳朝又問道:“兩位千師大人也知道?”

    “這些其實都是袁師的佈置,你不必驚訝。”童鹿鳴笑呵呵說道。

    我驚訝個錘子,你們誠心耍人玩呢,陳朝心裏老大不爽,甕聲道:“既然如此,那袁師又何必讓我去調查南營?”

    袁世清面帶笑容說道:“調查南營是另外一回事,讓你知道這件事,和查案子並不衝突,就當是一次考覈吧。”

    所以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陳朝斟酌了下,問道:“袁師在對顧北實行計劃的同時,佈置這一切,是想讓我知道,寧王府和玄清司有關係?”

    這也是他半道趕回來的目的,心裏憋著疑問,不吐不快。

    而且不搞清楚這些人的目的,陳朝覺得自己可能晚上睡覺都要做噩夢。

    “這話莫要亂說。”袁世清提醒一句,緊接著說道:“不過你如果這樣認為,也沒錯。”

    開什麼玩笑,皇帝手裏的刀,不去威懾別人,反倒是和別人站在同一陣營?

    這一刻,陳朝有種思緒錯亂的感覺,但直覺告訴他,這一切可能就是事實,不是他發現的晚,而是直到此刻,他纔算真正接觸到玄清司的機密。

    看到陳朝目瞪口呆的樣子,袁世清落下一子結束了這盤棋局,然後端起茶溫手一邊說道:“你理解中的玄清司,職責是什麼?”

    玄清司的職責...陳朝平復下震驚的情緒,想也沒想說道:“稽查貪官汙吏,護衛京城周全,人民的保護神,朝廷的柱國石?”

    一聽這話,倒是一旁的童鹿鳴和石青山忍不住笑出聲。

    “袁師,這小子還真會拍馬屁。”

    袁世清臉上也露出笑容,對陳朝說道:“總結的不錯,但你遺漏了一點。”

    “遺漏了一點?”

    陳朝立刻回想玄清司的結構體系,覺得自己剛纔說的已經很到位,沒有錯。

    袁世清淡然道:“玄清司建立於高祖皇帝時期,建立之祖林逍曾與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中元有此今日,林逍大人有一半功勞。”

    陳朝沒有說話,靜靜聆聽。

    袁世清繼續道:“而在玄清司建立之初,林逍大人就定下祖訓,玄者,上玄為天,下玄為地,取清一字,意喻天清地明,為民謀生,為萬世基業而謀,肅清寰宇,共襄天下太平,所謀者,從不為一人。”

    他看向陳朝:“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明白,太明白了!這位林逍大人的簡直就是高瞻遠矚,新時代的楷模啊。

    陳朝內心是翻涌的,這些話用簡單的形容來說,就是玄清司屬於朝廷,但又不完全歸附於朝廷。

    也就是說,玄清司的存在,忠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忠於大道。

    這個大道就是天下太平!

    何為天下太平?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差不多就是這樣。

    換句話說,皇帝能用玄清司整肅中元,但在必要時刻,玄清司是可以獨立出來,不受命於任何人,只忠於大道。

    直覺告訴陳朝,這纔是玄清司的真正職責!

    所謂的稽查逮捕,這是玄清司安於一個制度內的必要現狀。

    “袁師告訴我這些,應該是有其他原因的吧?”陳朝試探性問道。

    “你是聰明人,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

    袁世清放下茶水,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把滑拉掉,然後重新拿出一枚白子放在中心位置:“這是四方共尊的主位。”

    然後又相繼擺上幾顆白子:“這是天下之人,若主位賢明,自當得天下之人共尊。”

    他把中間的白子換成黑子:“若主位不明,當如何?”

    這資訊量有點爆炸啊...陳朝吞了吞喉嚨:“若主位失德,天下人應共同討伐.....吧?”

    “你不用猶豫,今日談話,只有你我幾人知道,除了這個門,便還像往常一樣。”

    袁世清的話,打消了陳朝心裏的疑慮,想了想,說道:“袁師是說,當今皇帝有問題?”

    童鹿鳴幾人驚了一下,心想這小子沒了顧慮說話還真是大膽。

    袁世清笑了笑:“其實在惡靈獄發生之前,玄清司的暗子便已經發現有邪道之人在京畿地區出沒的跡象,不過那時線索太少,無從追查。”

    “直到小嶺村的案子告破,我才明白,咱們那位賢王,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賢王就是明德帝,顯然袁世清也沒有陳朝那麼大膽。

    聽到這話,陳朝腦子裏迅速閃過無數片段,那些之前想不通的,或者是因為一些禁忌原因沒去想的,刺客紛紛涌現。

    “皇帝和邪道有染,策劃了惡靈獄.....可他所求為何?”陳朝說到這裏,有些詫異:“已是人間至尊,榮華富貴都在手中,有必要去勾結邪道,為人詬病嗎。”

    “看來你對咱們那位賢王還是不太瞭解。”

    袁世清微微坐起身,長嘆道:“世人誰能不死,縱然是功參造化的修煉者,也終有大限之期,上古人皇亦是如此,何況他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朝睜大眼睛:“皇帝想長生?”

    是了,也只有這種需求,才能讓那位明德帝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是拿自己的子民獻祭。

    如果這樣說的話,陳朝想起一件事,惡靈果的需求物件,恐怕就是這位明德帝。

    之前陳朝就一直納悶,會是誰敢如此喪心病狂,能得到什麼好處。

    現在他明白了。

    邪道陰身可以長生,這是修煉界公認的。

    各大修煉體系,至今為止,有強有弱,各有千秋,但論起壽命長短,基本都相差不大。

    唯獨邪道是個例外。

    前提是隻要有足夠的血精提供,那個顧北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老的不成樣子,活出了常人的壽命界限。

    明德帝與邪道合作,很可能就是爲了陰身,惡靈果就是修煉資源。

    這絕非憑空猜測,而是有證據的,燕雀湖出現的那一批黑翎衛,個個都是陰身,雖然沒有那些老練的邪修強,但確實是陰身沒錯。

    能創造出如此規模的陰身黑翎衛,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

    明德帝已經和邪道合作很久。

    “長生,這是所有人都邁步過去的坎。”袁世清感嘆一聲。

    陳朝斟酌道:“袁師你不會是想......”他伸出手掌翻了翻,意思不言而喻。

    這在旁人看來或許會為此震驚,甚至感覺不可思議,但對陳朝來說,驚訝是有的,但還不至於到驚慌失措。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感受到來自明德帝的殺機,這種皇帝換人來做也挺好。

    “還沒到那一步。”

    袁世清搖了搖頭,心裏也被陳朝的舉動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感覺好像就沒有什麼話是這小子不敢說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主位雖然有問題,但還是有很多人,希望這天下是個太平天下,你破壞了惡靈獄,所以遭到那位賢王的記恨,但這無可厚非,至少明面上他會有所顧忌,你不用太過擔心,如果遇到什麼難事,可以來找我。”

    聽到這裏,陳朝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就和褚明河那天跑到他府上表明心跡一樣。

    明德帝有問題,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玄清司和寧王那邊肯定知道一些內幕,但現在事情都還在可控之中,沒有鬧出大亂子。

    袁世清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告訴陳朝,遭到皇帝記恨不用怕,還有同伴。

    而袁世清能把這些事告訴陳朝,同樣說明陳朝已經成功打入了玄清司的核心,獲得了這位大佬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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