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還有朱員外，鄭捕頭有點疑惑，卻也沒多問。

    客氣打了聲招呼同樣放行。

    越過人群來到院子裡，宋漪薇忽然問道：“對了鄭捕頭，你們有人在杜畫師家裏看到過一副山河圖嗎？”

    她還特意把手裏的畫軸開啟展示。

    認真看了眼，鄭捕頭搖搖頭，並麵露難色：“沒有，其實就算有，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等幾人走進堂屋，才終於明白鄭捕頭剛纔那句話的意思。

    整個堂屋到休息的裏屋，桌案、椅子、地面上全是零落的畫紙，大部分都只畫了一半，胡亂丟棄，扔的到處都是。

    甚至連房樑上都掛著一排排正在風乾的成品畫，畫風還不錯，就是不知道這是贗品還是原創。

    屋子裏採光還算不錯，但就是因為這些畫紙給人一種髒亂差的感覺。

    “我們到的時候，屋裏就這樣，實在沒本事收拾。”

    似乎擔心宋漪薇誤解，鄭捕頭解釋了一句。

    “沒事，你讓人照這畫找找看，這是我爹的東西。”

    一聽這話，鄭捕頭不敢馬虎，立馬招手叫來手下，把宋漪薇手裏的畫遞過去：“把屋子所有畫紙都收拾一下，找到跟這幅相同的畫再告訴我。”

    “好的頭兒。”

    等捕快們活動起來，鄭捕頭這邊已經帶著幾人進入內屋。

    裏屋地方不小，對門位置擺著一張紅木桌案，上面擺著文房四寶跟一個青銅燭臺，桌案後椅子上蜷縮著一具焦黑屍體，勉強還能看出人形。

    桌子底還有一灘粘稠的黃色液體。

    空氣中那股焦臭味到這裏更重了，幾人都忍不住皺眉扇了扇鼻子。

    “這就是杜久春，發現他的人是隔壁的住戶，兩人是同窗好友，以往經常相約到長豐街的青樓喝酒，這兩天沒見到杜久春，等他找上門就發現了這個情況。”

    經過鄭捕頭解釋，眾人才算明白事情原委。

    朱員外緊皺眉頭站在門口，沒敢靠近。

    一則是感覺靠近死人晦氣，第二他身形臃腫裡面位置有限。

    陳朝盯著桌案上的屍體看了會兒，習慣性開始觀察四周，以往身為法醫工作者時，這種場景司空見慣了。

    宋漪薇繞著屍體走了一圈，臉上沒有尋常女子般懼怕之色，反而充斥好奇：

    “為什麼只有屍體被燒焦，其他地方沒有焚燒痕跡？”

    屍體燒得如同焦炭，恐怕動一下灰塵都亂飛，但屋子裏其他地方沒有任何燒燬跡象，就連與屍體貼身的桌椅也都儲存完好。

    在場其他人都感覺奇怪。

    “這也是我們不解的地方，所以沒有移動現場，正在等衙門裏仵作趕來。”搖了搖頭，鄭捕頭面露凝重之色。

    鄭捕頭名叫鄭明孝，有多年辦案經驗，但對眼下的情形也是一頭霧水。

    “人體自燃？”

    或許是前世職業病作祟，陳朝下意識就把屍體仔細觀察了一遍，感覺驚奇，小聲嘀咕了一句。

    宋漪薇轉頭看來，麵露狐疑之色：“你說什麼？”

    人體自燃是個極為罕見情況.....陳朝正要開口。

    “頭兒，找遍了沒發現有相同的字畫啊？”

    就在這時，門外出現一名捕快，手裏還拿著那副山河圖，搖頭表示沒結果。

    外面七八名捕快一起動手，速度還是挺快的。

    “確定找仔細了？”

    “這間屋子還沒找，頭兒不說要保護現場嗎。”

    本來沒打算收拾那些畫紙，不過鄭捕頭下令他們只能照做，外面已經被收拾乾淨。

    “沒事，找吧，記住不要移動屍體。”想了想後，鄭捕頭揮手說道。

    見狀，陳朝眉頭不禁一皺，作為一個常混跡於兇案現場的法醫來說，清楚保護現場環境有多重要。

    不過很快他就搖頭失笑，反正又不需要自己寫報告，管那麼多作甚。

    接到命令，捕快們又開始在裏屋翻箱倒櫃。

    宋漪薇帶著一陣香風湊到陳朝身邊，挑了下好看的柳葉眉：“喂，你剛纔說的自燃那是什麼意思？”

    “就人體自燃啊，你不是看到了嗎。”隨手指了下那具焦黑屍體，陳朝說道。

    宋漪薇不滿意這個答案，繼續追問：“說具體點，我想知道。”

    鄭捕頭也同樣好奇看了過來，只是眼神帶有懷疑。

    這有什麼難的.....陳朝清了下嗓子，緩緩說著：“人體自燃麼，這屬於一種罕見的超常現象，即便是在不與火源長久接觸的情況下，體內也會燃起無形烈火。”

    走到桌案後邊，他指著完好無損的桌椅繼續說道：“明顯的特徵就是不會波及週遭事物，但能把人肺腑血肉燒成焦炭狀，就跟這位杜畫師的情形很像。”

    “不過，這類情況通常只會發生在五六十歲的高齡人群身上，並且本人多為常年酗酒者，近期也飲過酒，另外，勾起這種自燃發生，並不是真的憑空產生，如死者滿足以上條件後，不小心靠近燈火之類的火源，或是靜電，都有可能引發自燃現象。”

    “當然，這種事情發生實屬罕見，跟遭雷劈差不多機率吧。”

    宋漪薇聽得發愣，鄭捕頭從起初的懷疑漸漸睜大眼，最後忍不住多看了陳朝幾眼。

    他沉吟片刻，說道：“據瞭解，杜久春今年剛過知命之年，平生除了作畫，就屬好酒好色最嚴重的，聽說前不久還想醉酒妄言要給長豐街青樓裡一位姐兒贖身，只是苦於身上無錢財成了笑料。”

    這些資訊加起來，以及現在屋子裏的情形，桌案上有一個燃盡的燭臺，基本全部符合陳朝所說‘人體自燃’的情況。

    其實陳朝也是看完屋子裏的情形，纔會想起人體自燃這碼事。

    前世他是沒親眼見過，但因為工作方面查閱過不少資料，略知一二。

    眾人啞然。

    難道這杜久春就是那千萬人中的‘幸運寵兒’？

    “靜電是什麼？”說話的是宋漪薇，她正望著陳朝。

    這個不好解釋.....陳朝神秘一笑，手伸到絲綢衣服上狠狠摩擦幾下。

    而後，放到宋漪薇頭頂，頓時青絲倒豎。

    看到這一幕，宋漪薇連忙拍開他的手，瞪著眼沒好氣說道：“不就是靜磁嗎，無聊。”

    原來知道啊.....陳朝訕訕一笑。

    “年輕人，不要總是裝神弄鬼。”看到他這樣，朱員外毫不客氣奚落道。

    老傢伙到會挑刺.....陳朝陰惻惻一笑：“朱員外，其實剛纔我說漏了一點，人體自燃這種情況，身軀肥胖者更易發生。”

    聞言，朱員外心裏一緊，神色驚疑不定望著陳朝。

    鄭捕頭看得納悶，心說這小子什麼來頭，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