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分，但我無法答應。”

    聽到掌司的回答，陳朝愣了下，一度自我懷疑起來。

    這要求不算過分啊，借銀子又不是要銀子，這已經很通情達理了啊？

    陳朝也想過提其他條件，獅子大開口一次，但心裏權衡之後，並沒有選擇這麼做。

    經過之前幾次接觸，和這位掌司還算有點人情。

    但有人情也不是這麼用的，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這次是個好機會，陳朝都打算無私奉獻一下，繼續在掌司那裏保持好印象，加深印象，只是想借點銀子。

    這真的一點都不過分，掌司平日裏看著也不像那種小氣的人。

    至於其他條件，陳朝還真沒想過。

    當然，如果不是家裏遭了賊，陳朝或許會換一個條件。

    “袁師，卑職不明白。”我現在非常缺錢，這句話壓在陳朝心裏沒有說出，眼神真誠。

    袁世清喝了口茶，淡淡道：“我也沒錢。”

    似乎怕陳朝不信，他從身上摸出一個繡花紋的錢袋，那精巧的手藝一看就是出自某位女子，然後把裡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

    “都在這裏了。”

    鋪開一堆碎銀，陳朝用眼神清點一遍，一共二十八兩零十幾枚銅板。

    陳朝沉默了下：“袁師，何至於此？”

    堂堂玄清司掌司，身上不揣個千八百兩的說得過去？

    說好的看誰不順眼就甩一把銀票過去呢？

    你這整的連手底下一個普通玄師都不如，清廉的過分了吧，有點假。

    第一反應，陳朝認為這個掌司是個小氣吧啦的摳搜貨，心裏微微不爽。

    “袁師家中老小數百人要養活，師母掌管家中財政，袁師一直很拮据，身上並無餘錢，你不要不信。”看到陳朝怪異的眼神，旁邊的紅鳶忍不住瞪了一眼。

    玄清司掌司一個月俸祿多少來著...陳朝嘆了口氣，拱手道：“袁師原來還是顧家的好男人，是卑職冒昧了。”

    “沒事，這裏銀子你可以先拿去用。”

    袁世清把銀子往陳朝面前推了推，猶豫了下，把那些銅板收了回去：“這些我留下夠用了。”

    你生活已經如此艱難了麼...陳朝一臉正色：“不用，卑職再去找別人想想辦法。”

    “也好。”

    袁世清微微一笑，又把銀子收了回去，放進錢袋裏貼身放好：“換個要求吧，比如想到衙門哪個位置，百師以下，都沒問題，這些都比銀子重要。”

    他頓了頓：“百師需要三境武夫，在衙門待夠一年以上，並有三次大功，惡靈獄這次只能記你一功。”

    換句話說，現在只要陳朝開口，就算要個六品師尉噹噹，也沒問題。

    師尉哪有玄師舒服...陳朝直接搖頭，想了想，他說道：“要不，這個要求就先擱著？卑職現在實在沒想好。”

    “可以，這個要求我替你保留下來。”

    袁世清對此並沒有拒絕，點了點頭，指著棋盤：“先陪我手談一局。”

    沒要到銀子，不過能保留這個要求，陳朝覺得也還不錯。

    能讓袁世清這樣的人物欠個人情，很難得。

    重洗棋盤，陳朝陪袁世清下棋。

    不過心裏裝著事，陳朝發揮不盡人意，幾局下來輸多贏少，袁世清也看出問題。

    “真的很缺錢？”

    聽到這話，陳朝清醒過來，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問道：“袁師對昨晚的事怎麼看？”

    “邪修預謀不軌之事，借花燈節在京城製造混亂，索取他們需要的東西罷了。”落下一枚白子，袁世清頭也不抬說道。

    “邪修二境之後，需要血精維持陰身，早年曾以獵殺武夫為食，惡靈獄便是來自邪道開創。”

    這件事慧明大師也說過，陳朝落下黑子，一邊開口：

    “卑職有一事不明，想請袁師解惑。”

    袁世清頷首示意。

    陳朝說道：“對於惡靈獄的佈置，卑職之前已經有過一番推測，但昨晚之後，卻又發現有些地方互相沖突......”

    他把自己對惡靈獄的佈置，以及後來逃出惡靈獄所看的情景說出。

    主要是一點，陳朝推測的惡靈獄，是由地下水脈為基礎，將所有沾染過地下水脈的人強行拽入惡靈獄，維持法陣的能量便是龍脈之氣。

    如此一來，一切事情都能說得通，比如邪修在小嶺村的佈置，那些妖魚便是最終取走惡靈果的工具。

    這一點陳朝很確信，故佈疑陣其他幾個水源足夠，但小嶺村的佈置絕不像假的，而且從當時那三個邪修的表現來看，對銅鈴非常在意。

    僅此一點，就能看出那些佈置絕對和法陣有關。

    其它水源因為小嶺村而暴露，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但小嶺村的佈置已經成型。

    但昨晚被龍脈吐出來的時候，陳朝意識到他們那些人其實一直被困在龍脈之內。

    如果是這樣，那地下水脈就完全沒有用了，邪修那番佈置就顯得很多餘。

    袁世清抬起頭看他：“惡靈獄可以映照現實，如果昨天不是你那裏出了問題，讓那些邪修佈置毀於一旦，一切就會像你推測一樣，這也是他們要以龍脈作為能量的原因，你們所處的環境，實際與你們自身有關。

    惡靈獄可以竊取被困者的記憶，編織成與現實無二的環境，只要在相同地點做好通脈氣息的標記，在惡靈獄內發生的事，便會在法陣結束在外界實現，前提是要有龍脈。”

    看到陳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袁世清又繼續說道：“惡靈獄並非任何地方都可以佈置，龍脈是關鍵。”

    對了，慧明大師也說過類似的話，佈置惡靈獄有一個特殊條件，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龍脈了...陳朝心裏恍然。

    關於龍脈，陳朝前世就聽過很多傳說，當然其中最重要還是傳聞與王朝興衰息息有關，但那是指山脈走勢形成的風水格局。

    這也是當時在奉天街看到能動的龍脈，陳朝非常驚訝的緣故。

    不過事後想想也就釋然，這可能跟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有關。

    袁世清看他好像懂了，眼神帶著欣慰：“龍脈分天龍脈和地龍脈，前者指的是外在的山龍脈，以形聚勢，以勢化氣，此氣下沉，歷經無數歲月便會形成‘靈’，所以地龍脈又叫靈脈。

    天地雙脈影響世間萬氣，是浩然正氣化身，甚至一些不可知之物，這雙脈如果崩壞，便會與那些不可知之物產生交融，誕生出鬼魅魍魎，那便是汙濁之世。

    你應該知道星天監下面鎮壓著龍脈，那就是地龍脈，監院以法陣將曾經散亂的地龍脈重新聚集，而鎮壓的那座山，便是昔日天龍脈。”

    所以龍脈會被視作王朝氣運，當天下大亂，王朝也就裡分崩離析不遠...陳朝有點震撼，第一次瞭解到這些，好像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感觸。

    甚至隱隱的，陳朝從裡面感受到一股類似輪迴的存在。

    當浩然正氣穩固，天下靖平，一旦崩壞，天下大亂，而一切關鍵都在於龍脈，分分合合，影響了無數王朝。

    袁世清一邊觀察局勢落子，一邊說道：“你應該沒去過南陵，那片土地很大，不差中洲分毫，但那裏的龍脈已經徹底腐壞。

    但在曾經，南陵也曾是中洲一部分，昔日那裏發生一場大戰，惡靈獄最早使用就是那時候，上古人皇便是因此隕落，後來留下的兩個傳承，才保住了中洲這片土地。”

    陳朝手上動作一頓，詫異道：“兩個傳承？”

    袁世清嘴裏輕“嗯”了聲，目光依舊盯著棋盤：“一個是王朝傳承，不論中元還是以往朝代，皆要以人皇后裔正統自居，獲得所有人認可，唔....更確切地說，應該是獲得龍脈認可。”

    說到這些，袁世清嘆了口氣：“其實，最初的皇族皆能修煉，也是那些人，徹底杜絕了中洲外部的威脅，為後世打下基礎。

    只是後來有一件東西丟了，打那以後，所有皇族便如同遭到詛咒，一生無緣修行。”

    這些古史秘辛，若非有專門途徑，基本很難了解，陳朝感覺今天漲了不少見識。

    聽到這裏，他忽然想起前世一些事，咧嘴笑道：“丟的東西，不會是傳國玉璽吧？”

    畢竟咱們那位始皇帝被譽為祖龍。

    袁世清抬頭看他一眼，眼神略狐疑：“什麼傳國玉璽，不過丟的東西確實是一塊玉，意義重大，不過很少有人親眼見過，你以前聽過這些事？”

    玉為天地靈粹，富有神秘色彩，常會被用來象徵某些事物的重要意義，這並不奇怪。

    可不知什麼緣故，聽到這些話時，陳朝心頭一跳，忽然就想到自己身上那塊玉盤。

    別的暫且不談，但要以神秘，陳朝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詞，不僅能讓人領悟力加強，還能吸引靈物，本以為已經很瞭解，昨天的融合又打了陳朝一個措手不及。

    彷彿在玉盤身上，有無窮的秘密等待發掘。

    心裏想到這些，陳朝面上不動聲色，奇怪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難道就沒人去找？”

    上古人皇的時代距今，起碼也有五六千年。

    “自然找了，不過一直沒找到而已，咱們中元的高祖皇帝就曾派人找過，那東西能使人親近龍脈，如果能找到，或許就能解開皇族的詛咒。

    這個密令咱們玄清司也有，如果自認運氣不錯，可以接下密令出去走走，密令的獎勵，是當朝一等國公，與國同休，且在中元境內，終生免死，當然這個不世襲。

    看你好像很感興趣，怎麼，想去試試？”

    袁世清笑容玩味。

    神特麼想去試試....陳朝臉色尷尬：“袁師淨會說笑，消失那麼久的東西，卑職上哪裏找去。”

    心裏掀起滔天駭浪，他有種直覺，自己身上的玉盤，說不定就是袁世清說的東西，或者，與那樣東西有關。

    一等國公，與國同休！

    而且，終身免死。

    用陳朝的理解，就是隻要你人還在中元，哪怕犯了罪大惡極的死罪，也不會有事！

    這等獎勵陳朝敢說，沒有任何一個人不心動，同樣的，陳朝也不例外。

    距離這個獎勵，陳朝只差想辦法把玉盤從身體裡取出來。

    當然，前提是玉盤確實是那件東西，另外，玉盤還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