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黃騰時不時看向天空，發現那眼睛一直隨著眾人移動，心中無比驚悚。

    其他人也都意識到這個情況。

    雖然他們速度夠快，但依舊無法逃離精氣被抽離的結果，只能悶頭前行。

    “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人？”杜勇感覺不可思議。

    那張臉的高度，彷彿正有一個通天巨人彎腰俯視所有人。

    朱遠光吞了吞喉嚨：“如果真有這麼大的巨人，外面京城不可能沒人發現，玄清司和星天監早就動手了，不可能等到現在，除非......”

    除非什麼沒說出來，但後面的內容不難想。

    陳朝抬頭看了下，忽然說道：“或許對方並不是巨人，只是我們變小了。”

    “變....變小了？”朱遠光咂舌。

    這個答案更讓人驚心動魄。

    司覓覓遲疑了下：“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如果是那樣，那陣法就不會尋常，所需能量也必然龐大，大規模的能量波動，無法躲過星天監察覺。”

    說到這裏，她看了陳朝一眼：“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他們擷取了龍脈之氣，為陣法提供能量。”

    或許還不止如此...陳朝心裏有個模糊的想法，但還無法確定。

    正思考時，一片黑煙滾滾之地，映入眾人眼簾。

    再往前，已經沒有任何道路，這裏就是輿圖上陣法的邊緣。

    但擺在眾人眼前的，分明就是一條死路。

    周圍屋舍稀疏，幾乎一覽無遺，沒有任何異常。

    望著眼前的景象，侯泰臉色有點難看：“這就是你說的出路？”

    眾人都看向陳朝。

    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人群，逐漸又開始吵鬧起來。

    “不要這麼急著下結論嘛。”

    無視周圍那些人吵鬧，陳朝其實心裏也緊張，畢竟他是根據聲音提示做出的判斷，事實究竟如何，在沒有見到結果，他也沒有把握。

    司覓覓看了下沉思的陳朝，對其他人提醒：“這裏就是陣法的東南方位，先到周圍看看有什麼發現。”

    這個提議獲得大家認同，留下那些不認識的玄師和白雲觀道士保護那些貴公子，司覓覓沒有戰鬥力，所以也留了下來。

    其他人開始向周圍分散尋找。

    天上惡靈果散發的血色越來越濃郁，眾人都開始感覺到一股虛弱和疲憊。

    那種無力感，彷彿來自靈魂深處，即使陳朝幾人，身為武夫也無法免疫。

    “得加快行動了。”陳朝心中有種緊迫。

    但最終眾人重新集合時，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那聲音之前的提示都沒問題，沒道理這次會出錯...陳朝飛快思索。

    “如果你們不把地下的惡靈果拿走，或許就不會引來天上那個怪物，我們就不會出事。”

    沉默中，人群中一個富貴打扮的女子偷偷瞟了陳朝幾人一眼，低聲說道。

    瞭解是前因後果，大家都知道之所以會引來天上血月降臨，是因為陳朝這些人破壞了地下的惡靈果。

    “就是啊，不該去動那什麼惡靈果的，當時我們不是一點事沒有。”

    “說不定對方真正的目的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並不敢動我們。”

    很多人開始附和，甚至抱怨。

    聽到這話，趙開景幾人面色發僵。

    察覺到幾人表情變化，陳朝回頭看向那個女子，以及周圍的青年男女，面無表情道：

    “你們想活著，承平街清平街那些人就該死？你覺得出身不俗就行了？普通百姓...呵，不好意思，惡靈果一旦成型，陣法內所有人都會死！”

    “說不定那些人就夠了呢，不需要我們......”女子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看到那個年輕玄師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嚇人。

    她話沒說完，但大家已經能聽出意思。

    偌大陣法，承平街，清平街近十萬人，目的如果只是爲了祭煉惡靈果，這些人或許足夠了。

    如果底下的惡靈果沒有被毀，就不會引來幕後主使的窺視，他們或許能僥倖成為漏網之魚。

    但這可能嗎？

    陳朝望著那名女子想罵娘，但掃了一圈後，很快又冷靜下來。

    沒錯，在這裏，在這個年頭，在一些人眼中，人命最不值錢，即使這個數量很龐大。

    人如草芥，形容當下的環境最合適不過。

    不僅是那個女子，陳朝在很多人臉上看到的，多是不以為意。

    陳朝忽然感覺有些發寒，他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這是這時代的常態，要學會順勢而為，但心中卻愈發沉悶。

    “進去......”

    當那個聲音再次在腦海想起，終於驚醒陳朝，他環顧四周，確定是那道聲音沒錯，但....進去？

    抬起頭，陳朝看向遠處的黑煙，心裏直突突。

    “進去...進去.....”

    那聲音顯得有些急躁，不斷催促。

    黑氣中有妖物，會竊取本人心底的惡念，幻化成怪物，絕對是陣法內最兇險的地方。

    陳朝猶豫了。

    “你好像不舒服？”一股淡淡清香鑽進鼻子，那是司覓覓身上的味道，陳朝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司覓覓。

    “你可不可以再給我看一次相？”

    陳朝咧了咧嘴：“我想知道我會不會死。”

    這是什麼意思...司覓覓的瞳孔閃過一抹清光，搖搖頭：“和之前一樣。”

    居然真看了，說好的觀氣術不能亂用呢...陳朝深吸口氣，點了點頭，臉上表情逐漸嚴肅：“我現在要去一件大事。”

    “大事？”司覓覓眨了下眼睛。

    陳朝掃視不遠處的人群，露出冷笑：“辦法永遠比困難多，與其抱怨過去，不如勇敢面對當下，解決問題永遠不是後悔，沒人想死，但總要有人犧牲，至少，心中還有希望，如果犧牲幾個人，能救下數十萬人，那也是死得其所。”

    那女子不太理解這話什麼意思，躲開眼神，不去看陳朝，周圍那些青年撇嘴，嗤之以鼻。

    陳朝還沒停止：“就算該死也不該是他們，爾等吃穿用度來自哪裏，天上掉下來的嗎，沒有你們口中的普通百姓，你們吃屎去！”

    頓時，對面一群人臉色變得鐵青。

    連漢王父子臉色也難看起來，總覺得那個玄師的話，把他們也罵了進去。

    幾位同僚驚呆了，瞠目結舌看著陳朝口吐芬芳。

    司覓覓似乎因為最後那句話感到不適，打量陳朝，撇了撇嘴，不過眼神很明亮。

    “這人....說話忒粗魯。”永寧郡主哼了聲，嘴角卻是露出明媚的笑意。

    侯泰目光專注，“這纔像條漢子。”

    說出來了，真他娘爽....陳朝覺得心情瞬間就舒暢不少。

    眼下襬在眼前兩個選擇，一個等惡靈果把他們精氣抽乾，一個是進入黑氣深處，前者必死，後者同樣兇險。

    基於這點，陳朝索性放開那些顧忌，先爽了再說。

    說完之後，陳朝懶得看那些人的臉色，面對黑氣深吸口氣。

    然後，在周圍幾人錯愕的目光中，義無反顧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