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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只要能渡過這一劫

    刑部,大廳。

    剛剛年過五旬的刑部尚書孫立,此刻端坐在正位上,手裏捧著一杯香茗,皺眉望著對面的衛言承,以及徐百師,閻玉清三人。

    “出了什麼事,還親自勞煩衛千師大駕刑部?”

    他緋袍加身,胸前繡錦雞,正二品銜,多年的官場沉浮,使得孫立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著沉穩老練的氣勢。

    已經很少能對什麼事情動容,唯獨面對這些‘惡虎司’的人。

    “孫尚書,刑部不動聲響抓了我們的人,我現在來要人。”衛言承拱了拱手。

    孫立眉頭一挑:“什麼人?”

    “陳朝。”

    孫立轉頭看向身旁的副手,對方遲疑了下:“今天刑部抓了不少人,至於有沒有叫陳朝的,容下官去查查。”

    孫立對此不置可否,放下茶杯對衛言承笑道:“衛千師放心,這中間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待本官讓人去問問,若是抓錯了,這就把人放了。”

    衛言承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不久後,那去問話的吏員便又回返:“確實有一個叫陳朝的,孔侍郎親自抓的人,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就說。”孫立不悅道。

    下官連忙拱手:“是,回大人的話,抓這個陳朝是有原因的,他無故打傷武安侯的公子,並且殺了對方三個護衛,現在正在牢裡,這案子人證物證俱全。”

    “這樣啊。”

    孫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向衛言承笑道:“衛千師,實在不好意思,這人怕是不能交給你,既有命案,那我們刑部就沒抓錯人。”

    衛言承平靜道:“我認為你們可能搞錯了,此案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衛千師這話什麼意思?”孫立眯起眼睛。

    “我要見陳朝,當面問個清楚,若真是有罪,我玄清司自會處置。”衛言承緩緩說道。

    徐百師同樣點頭:“沒錯,我們要見人。”

    孫立皮笑肉不笑道:“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言下之意,玄師和玄清司本為一體,把人交給玄清司處置,誰知道能不能做到秉公執法。

    衛言承搖搖頭:“玄清司自有法度,不勞孫尚書費心。”

    “這....要不咱們問問受害者的意見?”見他們執意如此,孫立遲疑道。

    徐百師皺了下眉,看向衛言承,後者頷首:“可以。”

    “去把孔侍郎和任鵬找來。”

    孫立吩咐後,立馬就有小廝跑去大牢叫人。

    片刻後,孔萬金和任鵬雙雙來到大廳,相互見禮後,直奔主題。

    聽說衛言承要把人帶走,任鵬當即就冷聲拒絕:“不可能,衛大人,陳朝殺了我三名親信,還將我重傷,這件事必須要在刑部解決,他是玄師,讓他回玄清司接受處置,我信不過你們!”

    任鵬無官無職,但本身就是武安侯的獨子,根本就不怕玄清司,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

    “還有,陳朝剛纔還敢在牢房裏威脅我們,如此窮兇極惡之徒,肯定就是你們玄清司慣出來的,不信你們問問孔侍郎!”

    聽到任鵬這話,孔萬金想阻止都來不及,本想不搭理,但看到頂頭上司看過來,只能連忙訕笑解釋:“沒有,小侯爺記差了,陳朝只是與我們發生口角之爭,談不上威脅。”

    孫立剛想點頭,就聽任鵬大怒道:“孔侍郎,你為什麼說謊,那陳朝用那妖器威脅我們,難道你不是親眼所見?!”

    這個蠢貨....孔萬金恨不得拿針給他嘴縫上。

    孫立也意識到什麼,狠狠瞪了任鵬一眼,示意他住口。

    然而任鵬並沒有理解,自顧自把剛纔暗室裡的情況說了出來。

    聽完,徐百師目光一凝:“陳朝為什麼威脅你們?”

    “我......”

    任鵬剛想回答,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聲音頓時卡在嗓子裡,這時他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孔侍郎會否認。

    憋了半天,他憤怒道:“陳朝嘴硬不肯認罪,我只是建議用刑,這本來就是慣例,有何不妥,他憑什麼敢威脅我們!”

    徐百師陰森一笑:“你敢對玄師私自用刑?”

    孫立直接扶額,孔萬金轉過頭不想看。

    這件事本來就不能見光,如果陳朝當時被迫認下罪狀,那就是死案,哪怕事後暴露也無所謂,可眼下顯然不是時候。

    衛言承目光冰冷望著任鵬:“玄清司建立之初,便定下規矩,朝廷其他機構無權干涉,刑部沒有權利處置玄師哪怕陳朝犯了殺頭的罪,也要由玄清司處置,你有什麼資格動刑。”

    任鵬語氣一滯。

    他不是不知道玄清司的酷刑,在中元沒人會懷疑‘惡虎司’這幾個字所來的的威力。

    但這件事並非尋常案子,交給玄清司容易出意外,所以必須要在刑部。

    只是沒意料到自己會說錯話。

    孫立注意到這一點,接過話頭,皺眉道:“衛千師,雖說玄清司獨立於各大機構之外,自成一體,可萬事都有例外,這件案子,也是小侯爺親自委託我們刑部,不如就讓我們來處理,如何?”

    衛言承臉色如常,沉聲道:“我說過,刑部無權處置玄師。”

    “你......”這次孫立也被氣得不輕,臉色發黑。

    “誰說無權!”

    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一聲雄渾的嗓音,一道披甲執刀的中年人,龍行虎步邁入大廳。

    來人四十歲左右,一身鋥亮盔甲顯得分外魁梧,方正臉上嘴角和下顎留有一小搓精心打理過的鬍鬚,眼神銳利,非常迫人。

    “爹!”見到來人,任鵬立馬恭恭敬敬見禮。

    連坐在正位上的孫立也起身行禮:“武安侯。”

    “孫尚書。”任儲機也拱了拱手,然後看向衛言承,沉聲道:“衛大人,這件事本候會親自稟明陛下,傷我孩兒的兇手,必須要留在刑部,這點沒得談,不勞你們玄清司費心。”

    他態度更加堅決:“另外,像這種目無王法的狗東西,我覺得你們玄清司也沒必要留著。”

    看到任儲機出現時,徐百師幾人心中陡然一沉,但畢竟見過大風大浪,沉默片刻,衛言承說道:“如果我一定要把人帶走呢。”

    “我勸衛大人最好不要這樣。”

    任儲機冷笑一聲:“實不相瞞,外面就有我的鐵騎,若是衛大人不顧王法,執意如此,怕是難以走出刑部!”

    任儲機三境碎沙巔峰武夫,這在京城修行圈子裏,並不是什麼秘密。

    衛言承同樣也在這個層次,所以他纔敢說出這種話。

    衛言承同樣清楚這一點,但眼神仍舊冷冷對視:“你可以試試!”

    任儲機眼中閃過怒色,“衛言承,你莫要忘了玄清司是做什麼的,你想公然袒護罪犯?!”

    “是不是罪犯你們說了不算,我要親自確認。”衛言承毫不退讓。

    甚至話音落下,還踏前一步。

    見到兩人要打起來,周圍人都驚了一跳。

    孫立連忙出聲阻止:“二位,莫要亂來,這裏是刑部!”

    如果真在這裏打起來,恐怕鬧到皇帝那裏,誰都討不了好。

    經這一提醒,衛言承和任儲機都微微冷靜下來。

    徐百師思忖片刻,湊近過來:“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可以先跟陳朝見一面,這傢伙應該會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倒是,現在還不知道陳朝怎麼樣了....衛言承點了點頭,看向孫立:“我可以不帶人,但必須要讓我見到陳朝!”

    “這......”

    孫立目光下意識瞥向任儲機。

    任儲機掃了幾人一眼,冷冷一笑:“讓他們見見就是。”

    孫立趕緊派人去把陳朝帶來,其他人分開落座,自有俾子把茶水奉上。

    任儲機大馬金刀坐著,看向衛言承:“呵呵,本候真的有點好奇這個陳朝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衛千師如此勞心勞力,不惜翻臉?”

    衛言承掃了他眼,淡淡道:“玄清司一心為公,我不想他們在外面撒完血,背後還要遭到小人算計,不論是陳朝,還是其他人。”

    一句話,頓時就讓任儲機氣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不久後,兩名牢頭從門外進來,陳朝就跟在後麵,身上還穿著玄師制服,臉色也很正常,並沒有遭受虐待。

    一進門,陳朝就看到衛言承幾人,還有正位上神色肅穆的中年人。

    胸前繡錦雞,文官二品,這是刑部那個最大的官...陳朝若有所思。

    同時,陳朝也注意到坐在右側的一名披甲執刀,氣勢迫人的男子,看到任鵬與對方坐在一起,也就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武安侯。

    “衛千師.....”陳朝跟三人分別行禮打了招呼。

    至於那位尚書,還有另一邊的武安侯,陳朝乾脆裝作不認識,理都沒理。

    這也讓孫立,任儲機臉色微微發黑。

    “說說吧,為什麼傷人?”

    衛言承點了點頭,也不廢話,直接詢問正事。

    徐百師看向陳朝,沉聲道:“你也看到了,對面那就是武安侯,他親自過來留人,若是錯當真在你,這次我們也救不了你。”

    閻玉清沒說話,但神情相當沉重。

    這些人是真的想救我,不是場面功夫,沒跟錯人....陳朝心裏十分感動,但很快又冷靜下來。

    徐百師說的沒錯,他們想就自己,必須需要一個適當的藉口,陳朝心情沉重,在這件事上,對方有心算無心,短時間內,就算是他,也很難找出有什麼漏洞。

    之前在暗室中的推測,陳朝肯定自己沒有猜錯,但這些只能停留在口頭上,缺少有力的證據。

    “還有什麼可說的,此事難道不是已經十分清楚?”

    任儲機見到陳朝眉頭緊皺,嘴角冷笑:“這個狗東西因為懷疑我兒子綁架他的女人,故意跑到山上傷人,應該立刻判刑!”

    陳朝掃了他一眼,沒有理會,想了想,看向衛言承:“有人在算計我,從昨晚賽燈會開始,到聞香樓,馬欄街兩起命案,都跟這個計劃有關,山頂那是個死局,我必須動手。”

    徐百師說道:“因為那個董思憶?”

    看來趙開景他們已經把事情說過了...陳朝點了點頭:“綁走董思憶的痕跡太大,但在我出事前,她不會有事,幕後的人調查過我,計劃核心一直在主動讓我犯錯,能懂得這些的,必然是官場中人。”

    衛言承眯起眼:“你如何能確定?”

    “如果能找到聞香樓逃走的兇匪常鷹,應該可以,不過我懷疑對方已經被滅口。”陳朝低聲說道。

    徐百師一瞪眼:“那你這說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

    衛言承緩緩說道:“只要能找到屍體,多少也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陳朝點點頭,這跟他想的一樣,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至於董思憶那邊,陳朝後來仔細想過,以幕後之人謹慎的行事方式,怕是可能被單獨關押,不可能讓她與兇匪見面。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董思憶與兇匪在一起,最後被一起滅口。

    因為陷害陳朝的計劃成功,董思憶的存在已經可有可無,而一個普通人,並不會引起太多人關注。

    這也是陳朝最擔心的。

    衛言承似乎看穿他的想法,平靜道:“已經讓人去找你那個女性朋友了,如果她沒出事,應該能找到。”

    反過來說,如果人死了,那就很難找了。

    “多謝千師!”一聽這話,陳朝頓時有點激動。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剛纔在暗室陳朝用銅鈴,另一個原因就是想問出董思憶的下落,可惜沒成功,對方很謹慎。

    如果能動用玄清司的力量,那困難程度無疑會大大減少。

    不過今天花燈節,玄師都被派了出去,還有可用的人手嗎....陳朝壓住心裏的疑惑,沒有追問。

    “我可以繼續派人去找兇匪的下落,但你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衛言承緊隨而來的另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頓時澆醒陳朝。

    沒錯,不論是找死人還是活人,在偌大京城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己剛被抓到刑部,任鵬孔萬金那些人就逼迫自己認下罪狀,想要蓋棺定論,陳朝可以抗住一時,但不可能一直扛下去。

    銅鈴頂多用來威懾,真要做出點什麼,除非陳朝做好流亡天涯的準備。

    京城有房有車,還有妹子,流亡天涯顯然不適合陳朝的人生軌道。

    這種時候,就算是張之謙來了也沒辦法...瑪德,漫天神佛快賜我靈光,只要能渡過這一劫,讓我幹什麼都行....陳朝背後被冷汗浸溼。

    “太子殿下駕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高呼。

    當即,整個大廳所有人紛紛一驚,猛地看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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