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三歲詩
“你究竟想幹什麼?!”文士的樣子有些驚悚。
因為陳朝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一直看著他,最後甚至露出興奮的表情。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露出興奮的表情,想想都覺得菊花一緊。
這個文士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常寺少卿,背後或許就有‘王黨’的授意....陳朝思緒通達,注視對面幾人,心裏忽然改變了剛纔的想法。
“首先,我有必要澄清一件事,那兩首曲子只是純粹的曲子,沒有暗示任何人,你們聽可以,可如果瞎編謠言傳播,那就是蠱惑人心,別怪法不容情,第一個抓你們!”
文士抿了抿嘴:“那要是別人傳出去的呢?”
“那也抓你們。”
“憑什麼!”文士大怒。
陳朝看了眼太常寺少卿,冷笑道:“誰讓你們起的頭。”
太常寺少卿怒極反笑:“天大的笑話,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再者,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一樣,又何必害怕別人說,除非你自己心裏有鬼。”
他身份不一般,並不畏懼陳朝的威脅。
陳朝目光緊盯這個留著小鬍子的少卿:“全場屬你鬧得最歡,還有剛纔就是你說我作詩像三歲娃娃,還是井底之蛙是吧?”
“是又如何!”
說到後面,太常寺少卿目光一閃:“老夫雖不會寫詩,但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豈是你這般年紀就能有的心境?呵呵,指不定從哪裏剽竊來的。”
這話沒說錯,詩詞成型往往都和作者有著千絲萬摟的關係,其中年紀最重要。
這位太常寺少卿很聰明,擔心陳朝用墨梅拿首詩出來,讓他也作一首詩,提前把路堵死。
如果他知道陳朝不久前剛在錦繡學宮又寫了首詩,估計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我確實是抄的,除非你能把王冕也穿越過來當面對質...陳朝面不改色:“一把年紀還只知道酸別人,我要是你,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怎麼,被我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太常寺少卿冷笑。
不管是不是有‘王黨’在背後指使,今天這個樑子都結下了。
陳朝沒理會對方的嘲諷,目光轉動,看到一個個奇裝異服的江湖客,最後視線停留在前面戲臺上的幾名嬌豔的女子身上。
長長吸了口氣,彷彿能嗅到她們身上傳來的芬芳,嘴裏呢喃:“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似有感慨而發,又好像在思索什麼。
這一句話落下,滿堂寂靜。
不遠處那名青年書生呼吸頓時急促,睜大眼睛:“你剛纔在唸詩?”
這人剛纔幫自己說過話,陳朝對他善意一笑,沒有解釋,對戲館小廝招手:“取紙來。”
看樣子,他是想要現場作詩?
小廝回過神,連忙跑開。
陳朝回頭看向太常寺少卿,淡然道:“不到年紀就不能作詩?今天我這個三歲的井底之蛙就告訴少卿大人,只要我願意,想寫什麼年紀的詩都行。”
“狂妄!”竇裕冷哼一聲。
文士明顯也想開口諷刺,但想起剛纔聽到的那句,張了張嘴,聲音就像卡在了嗓子裡。
等小廝取來宣紙,陳朝沒有要毛筆,用自己的鉛筆唰唰迅速寫下幾行字。
寫完之後,陳朝想了想,又在上面留下這首詩的名字。
然後收起筆,叫上幾位同僚,毫無留戀的離開戲館。
就連剛纔還想抓人的事,都沒有再提。
幾位同僚剛纔就站在身後,清晰目睹了這首詩,走的時候嘴裏還在不停唸叨,內心是極度震驚的。
戲館老闆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將宣紙搶到手裏,目光落在這首詩的名字上時,目光無比古怪看了那名中年男子一眼。
竇裕不屑去看,但他身邊的文士忍不住上前看了眼。
這一看,頓時就表情發僵,愣在原地。
見狀,竇裕微微蹙眉,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那名青年書生連忙走近,看到紙上的內容也愣了愣:“三歲童詩?”
當看到下面的內容,臉上的表情就和剛纔那幾個玄師一樣,並默默唸了出來: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氣冷,風濤動地海山秋,東南永作金天柱,誰羨當時萬戶侯。”
唸完全詩,戲館內落針可聞。
尤其聯想到這首詩的名字,一個個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
這首詩出自唐末貫休之筆,本是獻給吳越王錢鏐,但陳朝把它拿出來放在這裏,並不算很突兀。
前面可以理解為自我感慨,滿堂花同樣可以看成那些唱戲的女子,迷醉了眾多客官。
在場又有江湖人,他們行走天下,劍器是必不可少的防身之物,這裏也是整首詩最豪氣的一段。
至於後面,京都城東南就駐紮數十萬禁軍,一直守護著京畿地區,說他們是支柱沒人會有意見。
而能成為禁軍的,家裏都會得到很好的安撫,對於這年代大部分人而言,禁軍的福利,比起遙不可及的萬戶侯更容易獲得。
詩詞往往要結合當時的情景,才更能體悟意境,但陳朝除非腦抽,纔會把這首詩真實映照的情況說出來。
眾人心中震撼無法言喻。
而且,他們從這首詩中,看到了十四州這個字眼。
大家還記得剛纔文士和太常寺少卿,說陳朝故意否認高祖的戰功,而這句詩就像十足有力的反擊,狠狠回敬了他們。
那些江湖客一個個沉醉在這句詩當中,一個個熱血沸騰,直呼過癮。
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詩的名字《三歲童詩》。
這個已經不是反擊,而是結實的巴掌扇在兩人臉上。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等好詩,必然會口口相傳,最後天下皆知。
當這首詩傳開後,人們問起詩名由來,不免就會說起今天的故事。
屆時,文士和太常寺少卿必然會非常‘出名’,只是這個名聲,恐怕他們誰都不想要。
竇裕和文士意識到這件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文士名叫賈省,與竇裕乃多年好友,因數次科舉不中,潦倒半生,但自詡清流,書生氣滿腹,到處抨擊那些沽名釣譽之輩,才華是有的。
不然也不能跟竇裕交朋友,本人視名聲如性命,可他今天抨擊的這個人,第一次讓賈省心底發涼,感覺名聲不保,頭腦發昏。
竇裕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變幻不定。
在官場,名聲是一切的奠基石,起碼,明面上如此。
只此一詩,足以將他經營大半生的名望,毀於一旦!
那名青年書生看了兩人一眼,目露憐憫,搖搖頭,忽然想起什麼,連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