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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真正的答卷

    “爸爸就是你說的人。”

    人群忽然被分開,陳朝揹着雙手進來,面無表情凝視文士。

    文士先是一愣,繼而勃然大怒:“黃口小兒,安敢佔我便宜!”

    “喲,居然知道。”

    對此陳朝絲毫沒有意外,他就是故意的。

    爸這個詞在古書上早有記載,屬於偏遠地區對父親的特有稱呼,如‘阿爸’。

    文士讀過書,自然清楚。

    “目無尊長,狂妄之極.....”文士頭髮霜白,已過而立,如何能容受如此屈辱。

    不過他話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神色劇震:“你就是陳朝?!”

    周圍人群騷動,紛紛睜大眼睛。

    青年書生同樣投來驚詫的目光。

    一些人看到陳朝身上穿著,極度震驚...作出墨梅這等七言絕句的,竟然不是讀書人,而是一位玄師,武夫?

    剛纔還在熱烈討論人家,誰能想到主人公就在現場。

    文士身後的支持者見到陳朝身上的服飾,預感不妙,偷偷後退想要逃離。

    然而剛轉過身,就看到門口,正站著四名身穿玄師制服的壯漢,一臉不懷好意盯著他們。

    領頭的文士見狀,心裏一驚,但臉上依舊故作鎮定:“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文士打扮普通,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倒像個權貴,陳朝心裏有數,道:“只是想找你聊聊,畢竟看你挺好像喜歡談論我的事。”

    文士收斂驚色,沉聲道:“我不明白閣下說的話,鄙人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談不上喜歡,難道閣下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談論不成。”

    你可千萬別喜歡....陳朝搖搖頭:“我不怕被人談論,但是我討厭人編造謠言,這會讓我很苦惱的,我這人一苦惱,就控制不住自己。”

    “什麼意思?”文士身體緊繃,隱隱察覺不妙。

    “啪!”

    解開釦子,陳朝把佩刀拍在桌子上:“就像現在這樣,我控制不住去摸刀,不過你放心,現在我把刀取下來,這樣就不會摸到了。”

    文士吞了吞喉嚨,面色慍怒:“你在威脅我,就算你是玄師,難道就能無法無天嗎!”

    “閉嘴。”陳朝收起笑容,聲音冷漠:“無法無天?就憑你剛纔污衊我的那些話,足夠抓你回衙門問罪。”

    玄清司衙門,那是進去就要脫一層皮的地獄....文士心尖一顫。

    “陳玄師,你好大的官威啊。”

    關鍵時刻,身旁流露權貴氣質的中年男子冷笑開口:“御史臺尚能風聞奏事,怎麼,你們玄清司還想越俎代庖,玩因言獲罪的把戲不成?”

    一聽同伴開口,文士神色大定:“沒錯,你憑什麼說我污衊你,那兩首曲子大家有目共睹,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就算鬧到陛下面前,老夫也沒做錯。”

    看著面前的文士和中年男子,陳朝眼睛微微眯起,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明顯的敵意。

    這種敵意絕對不單單是因為曲子和詩的原因。

    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有預謀的針對自己。

    或者,乾脆就是周侍郎那邊故意派來的?

    不過想想,陳朝又給否認了。

    如果周侍郎想用這個藉口,完全沒必要等到現在。

    陳朝看著兩人:“我沒說你們有罪,但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們故意散佈謠言,擾亂京都治安,爲了安全起見,請二位跟我回衙門喝茶。”

    文士臉色微變,中年男子怒目相視:“老夫乃太常寺少卿,你敢抓我?!”

    怪不得說話那麼囂張,原來還是個四品官....陳朝冷笑道:“你敢拘捕,我就敢抓。”

    他跟袁世清都下過棋,談笑風生,自然不懼對方的身份。

    太常寺掌禮樂,祭祀等諸事,少卿從四品,但實際上並沒什麼權力。

    “你.....”對方蠻橫的態度,明顯把中年人氣的不輕。

    文士不重要,這個少卿明顯纔是主要人物....陳朝一瞪眼:“你什麼你,另外告訴你們,這兩首曲子陛下都聽過,他老人家還因此賞了我好些銀子,連陛下都覺得沒問題,你覺得你們比陛下還厲害是不是?”

    這位太常寺少卿臉色一變,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那又如何,陛下日理萬機,誰知道會不會被小人矇蔽眼睛。”

    陳朝臉一沉,但他也發現有點不對勁,此人對自己的敵意很強烈。

    這時候,趙開景湊到身邊,壓低聲音:“這人叫竇裕,上次咱們衙門抄了工部幾個主事的家,其中一個姓竇的主事是此人大哥,因為這件事竇裕對玄清司意見很大,當時還鬧到衙門。”

    原來如此....

    陳朝頓時恍然,怪不得此人會對他有這麼大敵意,不是他個人,而是對整個玄清司衙門。

    不過這種事對玄清司很常見,如此公然挑釁很少見....陳朝掃了對面一眼,摟過趙開景低聲問道:“太常寺少卿是不是‘王黨’的人?”

    趙開景想了想,然後點頭:“太常寺卿,兩位少卿都是,怎麼了?”

    “沒事,隨便問問。”

    太常寺屬於王黨把控,陳朝一瞬間想到很多。

    周侍郎也是‘王黨’的人,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絡?

    回想方纔的對話,陳朝心臟陡然一緊。

    不對....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一件自己完全給忽略的事。

    那天來自皇宮的賞賜有問題!

    當時陳朝就覺得奇怪。

    畢竟他連皇帝麵都沒見過,因為一首曲子就賞賜自己,怎麼看都匪夷所思。

    太子那邊用禮尚往來還說得過去,另外,陳朝嚴重懷疑太子是因為自己跟李守則認識的原因。

    皇帝可不會在乎這些。

    退一步來說,掌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皇帝,行為舉止絕不會如此輕浮。

    乍一看,這一切好像理所當然。

    然而,連一個戲館裏聽書的文士都能把精忠報國聯,想到寧王身上,坐鎮朝堂,掌控文武百官的皇帝,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再退一步講,那位明德帝知道這些。

    或者說,明德帝應該從這首曲子中,同樣聯想到寧王。

    帝王多是心性多疑之人,然而最後依舊賞賜陳朝,明德帝既然選擇這樣,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唱這首歌的時候,好像就是在周侍郎被貶不久之後,我在長平街的計劃,隔天就被徐百師他們查到,玄清司可是皇帝手裏的刀....明德帝肯定也知道這件事,所以清楚周侍郎查清這件事後,必然會報復我,他賞賜我,是在警告.....周侍郎?”

    周侍郎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跟陳朝有關係,但明德帝肯定知道,並提前做好了防範?

    這一刻陳朝頭皮發麻,甚至無視了面前的文士和怒火勃發的太常寺少卿。

    “不對不對,我與明德帝素不相識,麵都沒見過,他沒理由會主動維護我,即使我破過幾起重大案件,但在對方眼中這些本就是理所應當。

    明德帝這樣做...預防周侍郎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周侍郎身後的人?!”

    周侍郎本身背景沒有多強,但他身後,還有一個‘王黨’!

    ‘王黨’在朝堂日益壯大,要說重視和著急的,肯定是皇帝,但陳朝來到京都這麼久,卻沒聽說過那位明德帝對此有過大整頓。

    唯獨今年的秋闈除外。

    或許,皇帝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好直接動刀子。

    這些世家背後牽連甚廣,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秋闈開了頭,而周侍郎身上發生的事,恰好就是一個時機....把這些看似無關的資訊串聯到一起,陳朝彷彿看到了事情真相。

    所以明德帝賞賜陳朝,實則是警告王黨那些人。

    但這並非要維護陳朝,而是純粹藉着這個由頭,告訴王黨那些人,周侍郎必須下去的堅決意志!

    “周侍郎可能還沒有懷疑我,但等他發現事情真相,回過頭想來找我麻煩,想用這兩首曲子當做攻擊我的把柄,已經被明德帝堵死.....”

    陳朝自認能被人抓住的把柄很少,這兩首一時興起唱的歌曲是個例外。

    “可怕,太特麼可怕了.....要不是今天這事,我可能依舊不會意識到這些,虧我之前還有點感激那個皇帝老兒,他居然拿我當棋子!”

    陳朝意識到整個事件背後可能存在情況,脊背都是涼的。

    玄清司是皇帝手裏的刀,所以他知道陳朝在長平街做的一切,但對此選擇無視,因為陳朝的無意之舉,剛好給他創造了個殺雞儆猴的開口。

    徐百師,甚至玄清司那位掌司,明知陳朝犯得是鐵律,最後卻能對他寬鬆處理...陳朝絕對有理由懷疑,這些人受到了明德帝的授意。

    “我就算不在馨香院唱歌,明德帝可能也會有其他理由對我‘賞賜’.....而且,我現在絕對有理由懷疑,明德帝這麼做,是跟我在調查寧王案有關。

    夢妖案牽扯到寧王,明德帝沒有大動作調查,一方面是因為寧王在朝中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可能就跟李守則說的一樣,寧王是皇族耗費巨大心血創造出來的修行者,不可能因為一點懷疑就毀掉,但私底下又讓人調查寧王,應該也有懷疑,又或者,還有其他意思?”

    面對這些城府極深的老怪物,陳朝覺得自己不能用表面常理去推測。

    退一步講,再怎麼調查寧王,人家終究還是皇親國戚,到頭來還是一家人,揭穿了,是皇族醜聞,不揭穿,上司那裏不好交代。

    “我不該在寧王這件案子上太過較真,衛千師那邊需要的只是能交付的答卷,明德帝那邊肯定也不想皇族發生醜聞,所以我只要想出一個既能滿足上司的,同時又不會得罪明德帝的答案就行了!”

    這麼一想,陳朝覺得非常有道理。

    就連心裏那股沉重感都減輕些許。

    寧王案一直壓在心裏,毫無進展,說不愁那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陳朝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好像有點鑽牛角尖。

    這不是他瞎猜,而是有根據。

    譬如,自從衛千師那邊把任務交給他後,實際上對此事關注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視,相反,一副走走過場的樣子。

    之前陳朝還覺得奇怪,現在想想,這特麼才正常!

    沒錯,寧王有沒有反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折中交付完美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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