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想個好詩名
“聽說你是家鄉遭逢妖患,流難至此,家中已無親人?”
等陳朝喝了口茶,張之謙這才面帶笑容問道。
這件事我來到京都沒說過,哦對,張元宋知道這事...陳朝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其他幾人麵露異色,似乎對陳朝還有這層經歷很意外。
張之謙撫著短鬚,笑眯眯道:“男子二十而字,這一直是我們中元的規矩,既然你家中已無親人,老夫便做主替你家中長輩賜字,你看如何?”
這個老狐狸....聽到這話,方鶴雲面色頓時一變。
替人取字這種事,向來備受重視,基本上皆由當事人的長輩來完成,特殊原因除外。
所以剛纔張之謙,纔會問陳朝家裏的情況。
但這不是重點....方鶴雲瞬間猜透了老友的心思。
以張之謙的身份地位,給陳朝取字,對陳朝的好處自然不小。
先不說張之謙曾為禮部尚書,在官場上的影響力有多大,光是錦繡學宮亞宮這層身份,就足以讓其備受矚目。
他給陳朝取字,相當於給陳朝鍍了一層金。
足以羨煞無數人。
同時,陳朝等於直接跟錦繡學宮綁在一起。
哪怕陳朝不加入錦繡學宮,但有了這層關係,日後肯定是要對錦繡學宮更親近一些。
而老友張之謙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就憑陳朝昨晚那首詩,詩才可見一斑。
倘若以後再有好詩流傳出來,只需說陳朝是錦繡學宮的人,所帶來的名氣同樣也會給學宮帶來可觀的收益。
“你這老貨,此事之前怎麼不說?”方鶴雲直接吹鬍子瞪眼。
他剛纔伸出橄欖枝,陳朝無動於衷,但看其樣子,顯然並非自己的原因,而是因為陳朝這個人,確實無心文壇開拓。
他猜張之謙本來也有這種想法,但自己卻無意間成了探路石,人家直接換了個方法。
方鶴雲剛認識這個陳朝不久,並不清楚陳朝的背景資訊,如果知道,剛纔他自己就搶先一步了。
張之謙面不改色,淡笑道:“忘了。”
你哪是忘了,明擺着就沒想告訴我....方鶴雲長嘆一聲,苦笑搖頭。
嚴律仁同爲學宮自家人,對此自然樂見其成,笑呵呵看著。
太子趙承熾心裏同樣驚訝不已,因為他還知道另一件事,這個陳朝,好像還頗受那位深居簡出的宮長青睞。
這會兒陳朝也搞清楚了狀況。
這位亞宮要給自己取字?
拒絕,還是答應?
這還用選嗎,當然是答應他!
錦繡學宮作為朝廷官員的供給地,本身卻很少干涉朝政,但沒人會忽視它潛在的巨大能量。
自己現在正愁底牌太少,如果能跟錦繡學宮搭上關係,那還用得著擔心寧王的威脅嗎?
至少,可以無限削弱來自寧王的壓力。
當然,如果只是以普通學子的身份加入,遠遠達不到這種效果,加上一個亞宮那就不一樣了。
“你覺得如何?”張之謙看到臉色似有變化,再次開口問道。
鎮定鎮定,不能太激動讓人看出貓膩...陳朝平復了下翻涌的情緒,起身作揖:“多謝亞宮老師,學生榮幸之至。”
居然直接就以學生自居了,眾人眼神頗為古怪。
張之謙深感欣慰,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對此並無不妥,沉思片刻:“你名陳朝,表字便叫....夕榮,怎麼樣?”
陳朝,陳夕榮麼....亭閣內眾人在嘴裏唸叨了下,忍不住微微點頭。
一朝一夕互相呼應,便是寓意陳朝一生都會榮光加身,很有意義,有厚望,也有祝福在內。
夕榮....陳朝覺得還不錯,合手作揖道:“多謝老師賜字。”
字不字的無所謂,主要是以後自己也能跟人炫耀了。
沒想到這次來學宮還有意外收穫,陳朝覺得值了,連心裏的因並蒂血蓮鬧得煩悶心情都消減許多。
這時,趙承熾放下茶杯,意味深長笑看陳朝:“都說你詩才了得,你自稱張亞宮的學生,現在字也取了,何不贈詩一首,說不定日後還會被傳為美談。”
你不像好人啊太子殿下....陳朝心頭一跳,發現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此舉大善!”嚴律仁精神大振,純粹是好奇心作祟。
張之謙擺擺手:“寫詩該有適宜心境才行,哪能說來就來,你們不要為難夕榮,他昨夜方纔作詩,贈詩就算了。”
話雖如此,那頻頻望向陳朝的目光中,卻是略帶期翼。
這要是拒絕,估計剛得到的名氣效應就要大打折扣了....陳朝搜刮腦汁。
目光遊離,看向山坡間一片凌寒盛開的梅樹,隨著呼呼冷風颳過,幾朵嬌豔的梅花飄零,他眉頭緊鎖。
“想不出便不要想了,等以後也不遲。”張之謙開口笑道,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那首詩怎麼說來著....陳朝沉吟了下,緩緩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聽他吟完,眾人頓時睜大眼睛。
尤其張之謙,初聽還未察覺,細細一琢磨,漸漸露出明悟,饒有興趣看著陳朝。
這首詩出自龔自珍的己亥雜詩當中,寫的便是致仕之後的心境感慨。
張之謙從禮部尚書下來沒多久,這首詩剛好貼合,尤其最後兩句,表達出高尚的情操,用來夸人正好。
主要陳朝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反正討不討好什麼的無所謂,主要就是想表達對方取字的盛情,絕對不是想加重砝碼。
趙承熾本是隨口一說,萬沒想到陳朝還真就隨口做出一首詩。
而且,這首詩真就是在描寫張之謙,應時可能談不上,但應景沒問題。
前兩句是張之謙剛剛致仕的心境,而後兩句,正是現在張之謙正在做的事。
太子屬實有點被震驚到。
這小子詩才當真這麼厲害?!
嚴律仁擊掌大讚:“此詩說到骨子裏去了,陳朝....不,夕榮,你果然是個天生的詩才,連守心以前致仕的情形都能想到。”
方鶴雲看得眼熱,奈何眼下這種人才與國子院無緣,心裏羨慕壞了。
張之謙臉上笑容愈發濃烈,精神爽朗:“可否將這詩寫下來?”
“沒問題。”陳朝欣然應允。
等侍衛去坡下取來筆墨紙硯,陳朝拿起毛筆時,遲疑後又放了下去,掏出隨身攜帶的鉛筆,把這四句詩寫在宣紙上。
張之謙拿起端詳,微微頷首,忽然問道:“這詩名字呢。”
名字不能用在這裏,不然還要解釋更多....陳朝麵露難色,看向那片梅樹林,要不,再來個落梅?
這時,嚴律仁眯眯眼,笑道:“剛作的詩,許是還未想到名字吧?這種好詩必然會流傳天下,可得想個好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