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誰規定武夫不能吟詩
“你有什麼好辦法?”
一聽陳朝這話,朱遠光眼睛一亮,連忙追問。
姜捕頭和其他幾位同僚同樣投來目光。
大家都是有脾氣的,剛纔被人指著鼻子罵,忌憚對方身份才選擇忍氣吞聲。
不過,幾位同僚卻是對陳朝有些瞭解。
最好的證明,就是上次左紹輝跟周飛鴻的那件事,最後效果出奇的秒。
可以這麼說,周侍郎貶職,這件事起到了關鍵性推動作用。
要是有機會報仇,大家都是帶把的爺們,誰不想啊。
趙開景這時候猶豫道:“陳朝,這任鵬身後站的是武安侯,非同一般,要是出了事,那就麻煩了,你要想清楚。”
他以為陳朝是想像上次對付左紹輝,半路上打一頓,言語中有提醒的意思。
畢竟還有外人在場,不好明說周飛鴻那件事,但意思已經到了。
姜捕頭不知道其中詳情,只認為是趙開景這人太過保守。
陳朝挑眉一笑:“這個我清楚,咱們換個玩法,就在這裏給他截胡了。先給我說說這個賽燈會玩法....嗯,就是如何能去到那艘主畫舫的規則。”
“你想從賽燈會上下手?”
朱遠光分外詫異,解釋道:“每年賽燈會的規矩都是定好的,每艘畫舫上會進行一輪常規比試,共有兩場,進入前三甲的人,擁有去主畫舫的資格。
第一場是行酒令,第二場是應題詩詞。”
他頓了頓:“現在進行的就是第一場,不過這一場影響不大,就是要讓大家玩得盡興,主要還是得看第二場。”
朱遠光說完斜睨看向陳朝:“我知道你辦案厲害,但詩詞這種事,全憑個人實力,肚子裡沒點墨水,勝負難說,你能搞定麼?”
“隨性作詩?”沒有立刻迴應朱遠光,陳朝問道。
“不是,每艘畫舫都有自己的代表花名,比如咱們現在呆的這艘畫舫,剛纔進來時你沒看見麼,梅花,所以就要以梅花為題,其它畫舫也都有自己的花名。”
如果是隨性作詩,拿下這一場就太容易了....陳朝心想著有關梅花的詩詞。
作為九年義務教育中出品的優秀青年,記住所有詩詞那不存在的,但流傳千古的經典詩詞,腦子裏還記得不少。
隨便拿出來一首,拿下小小的賽燈會,不在話下。
應題作詩,這多少有點難度。
有關梅花的詩詞,陳朝聽到這幾個字,感覺腦子裏彷彿一下子冒出很多想法。
但當仔細去想時,又是一團亂麻。
“你怎麼了?”看到陳朝一臉凝重的神色,朱遠光不免好奇道。
陳朝沒有理會他,還在搜刮腦汁。
趙開景笑笑,擺手道:“其實任鵬這種事經歷多些,也就能習慣,要不就算了,吟詩這種事,本來就不是咱們玄師的強項,沒必要找不痛快。”
的確,吟詩作詞這種風雅趣事,天生就免疫武夫。
平常聽個樂呵,輪到自己上場,換誰誰傻眼。
這年頭膾炙人頭的詩詞少之又少,畢竟中元往前數幾個朝代,基本都是全武行。
那種見誰不爽,直接抽刀就乾的事,纔是當時主流。
直到中元立國後,這種情況才得以改善。
時代變了。
“先看看,現在還不確定那個任小侯爺是否要參加比試,到時再說。”想了一圈,陳朝腦殼隱隱作疼,依舊沒有什麼頭緒。
早知道會穿越,他就提前把唐詩宋詞重溫一遍了。
“呵呵,喝酒吧。”
看樣陳朝也遇到難題了....趙開景輕笑一聲,舉杯示意。
眾人喝酒,把剛纔的事暫時拋到腦後。
第一場行酒令,沒有硬性要求,全憑臨場發揮,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不久後,那位任小侯爺,也在加入了行酒令當中,並順利贏下好幾輪,神色倨傲。
“嘖,還真是奔蓮香姑娘來的。”
朱遠光嘖嘖說著:“這狗日的還真厲害,居然全讓他對出來了。”
“武安侯府上有國子院先生,任鵬從小便受其啓蒙教導,本來是想送進星天監,後來資質上差了些,沒成功,但肚子裡還是有點墨水的。”
大家這會兒沒有再喝酒,姜捕頭手裏剝開心果,堆在盤子裡打算等下吃,一邊看著那邊說道。
陳朝看了眼盤子,微微皺眉,然後抓起往嘴裏丟。聽到幾人說話抬起頭,看了那邊一眼。
“怎麼樣陳朝,想出來沒有。”
朱遠光回頭看陳朝,擠眉弄眼笑道:“你小子玩行酒令不也喜歡拽詞麼,說不定能跟任鵬拼一下,多贏幾場,等下也有機會拿到資格。”
陳朝嘴裏發出咯嘣的聲音,聞言笑道:“不著急,你不也說了行酒令不重要,這一場就不參加了,咱們等下一場。”
“你有把握麼?”
黃騰看陳朝:“來參加賽燈會的,肯定會提前有所準備,備好相應詩詞,任鵬選擇梅花為主的畫舫,肯定是早已有了注意。”
“正在想。”陳朝無意識咀嚼著果肉,眉頭緊鎖。
姜捕頭看他嘴裏不停,看了眼盤子,頓時不滿道:“你不會自己剝嗎。”
說完護犢子似的把盤子拉開,裡面只剩下零星幾個果肉。
“小氣。”
陳朝拍了拍手,想伸手,遭到姜捕頭拍開。
“好了諸位,酒令暫時結束,接下來進行咱們今天的重頭戲,想必已經有不少官人等的不耐煩了呢。”
就在這時,隨著那名執行令官的花魁紅杏兒,面帶笑容開口,嗓音柔媚,行酒令也暫時告一段落。
當即,就有人按捺不住,起身吟誦。
黃騰說的沒錯,這些人來此早有準備,這會兒連思考都不用,直接就說了出來。
眾人聽完那人吟誦,紛紛擊掌喝彩。
大家都是文人,現在中元鼓勵開拓詩詞領域,甭管好與壞,只要能說的像模像樣,那就了不起了。
很快,就有十幾人陸續起身,嘴裏出口成章,掌聲叫好聲時而傳來,氣氛愈發熱烈。
“諸位公子才思敏捷,詩詞拈手即來,叫妾身好生佩服,未來詩壇當有諸位一席之地呢,等下去了主畫舫可要玩得盡興。”
花魁紅杏兒笑著誇讚(吹捧),一句話就讓幾人心裏頗為受用,連忙朝四周拱手稱不敢,但臉上笑容怎麼也收不住。
不得不說,想做好花魁,說話也是一門學問。
當然不是全部人都在吟詩,也有一部分人只管看戲,對這一場詩詞比拼,毫無興趣。
大家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想這時候去觸黴頭。
花魁紅杏兒掃了一圈,正好看到那位任小侯爺起身,從身上拿出一張寫著詩詞的宣紙遞過去。
認識任鵬身份的人不少,此刻紛紛伸著腦袋,對紙上的詩詞大家很好奇。
紅杏兒接過看了眼,頓時眼睛一亮,順嘴就念了出來。
“......小侯爺的這首詩,語韻極好,妾身還是頭一次看到。”臉上全然一副崇拜的模樣。
任鵬四下微微拱手,淡笑道:“此詩乃我之前有感而發,藏拙至今,便是等待這一刻,諸位承讓了。”
大家聽完這首詩,也是陷入短暫沉默。
回過神後,看向任鵬的眼神中除了驚訝,有三人神色警惕。
每個畫舫最終只有前三甲的人才有資格去主畫舫,原本一切都是剛剛好。
現在任鵬突然冒出來,無疑要有一人被排擠出去。
這些都是參賽者,因此詩頓時就把任鵬視作頭等大敵。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幾人,同樣有點意外。
“神氣什麼。”杜勇一副不屑的說道。
看到任鵬大出風頭,姜捕頭朱遠光黃騰幾人也看的老大不爽,卻也無可奈何。
那邊紅杏兒一番誇讚之後,復又看向其他人,但心裏已經明白,不會再有人了。
“既然沒人了,那現在就請各位投紙條。”
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有紙筆,以防花魁被人提前買通,這一場的結果需要進行公選。
簡單點來說,每個人把認為不錯的那首詩名字寫出來,投進木箱中,得票最多的三人就是最終勝者。
大家都有眼光水準,只會遵循本心。
進入畫舫之前,人員都是隨機的,想要提前拉票基本不可能。
而且,文人相輕,沒人會在這件事上,認為自己會輸給別人,投票的重頭戲還是在那些普通觀眾身上。
“我覺得那首寒梅不錯。”朱遠光品味了一番,打算寫出自己的結果。
陳朝抬手按住他:“急什麼,先等我來裝個...顯個聖。”
“你認真的?”朱遠光詫異道。
趙開景神色一動:“你想出來了?”
依據陳朝這段時間展現出來的性格,一般不會無的放矢。
陳朝抬了抬下巴,“剛想起來一首不錯的詩。”
好不容易纔想到的,這句話壓在心裏。
這時候廳內有些安靜,陳朝這邊說話的動靜引起其他人注意。
看到是一名年輕的玄師,周圍人撇了下嘴,沒當回事。
花魁紅杏兒抬起眼簾,禮貌一笑:“這位大人,你要吟詩?”
紫色薄紗裙下的嬌軀曲線玲瓏,笑容嬌媚,舉手抬足間散發成熟的風韻。
不愧是花魁,那臉似是能掐出水...陳朝直到此刻才認真打量。
主畫舫那邊不止蓮香一個姑娘,而是有好幾位清倌人,只不過蓮香宣傳的好。
然而去主畫舫的畢竟只有三人,剩下的人還是要爭取能得到這位花魁的賞識,博取共度春宵的機會。
念頭閃動間,不遠處的任鵬回頭看來,看到是陳朝後,嘴角露出一抹譏笑:“武夫也會吟詩?看看就行了,小心丟了玄清司面子,那多不好。”
“潦草幾句,讓諸位鑑賞鑑賞。”陳朝瞥他一眼,沒搭理,而是朝眾人象徵性拱了拱手。
紅杏兒美眸泛彩,“不知大人詩在哪裏?”
玄清司好像都是武夫,沒聽說過出過會吟詩的人。
陳朝笑笑,沉吟了下:“吾家洗硯池頭樹。”
眾人一聽,這什麼玩意,不是要詠梅嘛,你洗什麼硯?一個個神色古怪起來。
姜捕頭和幾位同僚臉紅,差點以手捂麵,假裝不認識陳朝。
沒在乎周圍人的異樣,陳朝眉頭緊鎖,旋即再次開口:“個個花開淡墨痕。”
咦,嘶.....眾人一聽,先是不以為意,但仔細一品,頓時意識到什麼,臉色微變。
“不要人誇好顏色。”
這個時候,陳朝已經喚醒久遠的記憶,下一句脫口而出。
“只留清氣滿乾坤。”
滿堂寂靜。
所有人聽完後,無一例外睜大眼睛,陷入呆滯當中。
這首詩不算多好的詠梅絕句,但絕對是屬於流傳千古的詩句,放到這個詩詞匱乏的年代,足以造成爆炸性的衝擊。
陳朝絞盡腦汁,總算想起這首有關描寫梅花的七言絕句。
在陳朝看來,這首詩主要是想表達的喻梅與人,只是剛好跟梅花搭了邊,也算符合今天的主題。
“啪嗒!”
一聲清脆的響聲,驚醒了所有人。
丫鬟手忙腳亂收拾剛纔失神摔碎的茶杯,只是蹲在地上清理時,時不時眼睛朝陳朝這邊看。
眾人這時候也紛紛回過神,沒去管鬧出動靜的丫鬟,一個個盯著陳朝,像是要把他看透。
“好.....好詩,當真好詩啊.....”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頓時引起大家共鳴。
“此詩一出,中元還有誰能再詠梅?!”
“絕了!”
所有人被震驚的不輕,他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一個武夫居然能吟出如此絕佳的詩句!
超乎所有人預料!
有的,等我想起其他詠梅的千古名句就有了....陳朝默默想到。
姜捕頭和幾位同僚都驚呆了,像是第一次認識陳朝。
“這是你寫的?”讀過幾年書的趙開景,比其它幾個同僚,更能品味出其中妙處。
尤其那一句“只留清氣滿乾坤”,屬實震撼到他,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裏也沒人認識王冕,說出來反而徒增許多麻煩...陳朝想了想,點頭:“昂。”
張了張嘴,朱遠光幾人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手勢也是跟陳朝學的,大概就是很厲害的樣子。
這首詩絕不絕尚且未知,當絕對能讓詩壇震動,與之而來的,必然是名氣.....紅杏兒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大人,這詩叫什麼?”她清楚地明白這其中的好處。
這詩傳出去,要出名是肯定的,倘若有人問起,說這詩是從她這裏誕生,隨之而來的,便是她自己得的身價也要跟著提高。
這是顯而易見的。
即使這首詩不是贈予她,但沾沾福氣就足夠了。
這年頭,附庸風雅往往是與青樓掛鉤,相互成全的。
“墨梅。”陳朝笑道。
紅杏兒嬌笑:“剛纔真是看走眼了呢,大人好厲害。”
“過獎過獎......”
我只是大自然詩詞的搬運工,陳朝心裏默默補充一句。
“不可能!”
就在這時,任鵬驚怒開口:“這詩怎會是你這個粗鄙武夫作出來的?!”
臉上本就陰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眾人一驚。
陳朝神色淡然:“好教小侯爺知曉,我就是一個會吟詩的武夫,怎麼了,誰又規定武夫不能吟詩,你家規定的嗎。”
一瞬間,任鵬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死死盯著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