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區別與豁朗(合一)
這個下午,陳朝和幾位同僚奔走在各個坊市之間。
加上有府衙跟金吾衛那邊幫忙,進展很快,但凡有問題的井水,通通禁止使用,在沒有新的通知下來之前,需要到更遠的地方打水。
目前也只有這樣處理,即使會引起懷疑。
只能等外圍水源檢查結果出來,到時才能進一步制定新的解決方案。
至於那些已經喝過井水的人,嗯,目前根據陳朝推測,只針對有殺氣之人產生影響,普通人可以無視。
從同僚們那裏瞭解到關於邪修的資訊,這個職業出自南陵,那裏有一片疆土,常年籠罩陰詭之氣。
但修煉邪道條件更為苛刻,甚至比星術師還要稀少,先帝惠宗時期出現過,但後來就銷聲匿跡。
一直被人認為已經滅絕。
但陳朝明白,邪修依舊存在著,魔宗滅亡就曾出現過陰詭之氣。
這是專屬於邪修的氣息。
當時陳朝還是從魔宗老爹口中得知,那些攪弄風雲的入侵者,來自邪道的妖人。
邪修正麵戰力不算很強,真正厲害的地方在於自帶BUFF,而且懂得佈陣。
魔宗滅亡,很大程度上,就是被人提前算計,陣法起時,置身其中的邪修能力大幅度增強,魔宗實力則被腰斬。
忙到申時末,天色漸暗,城中不少青樓、酒樓已經開始喧囂起來。
今晚有賽燈會,但不會停止宵禁,所以要參加聚會的人依舊要提前出門。
走在坊市間,能夠感受到那種歡樂熱鬧的氣氛,各色馬車,行人,在大街上穿梭。
“終於搞定了,累死老子了。”
離開最後一家屠戶,牽馬來到街上,朱遠光活動筋骨抱怨道。
“這些就行了麼?”杜勇問道。
“暫時先這樣,等府衙跟金吾衛那邊結果出來,這會兒徐百師那邊應該也把邪參處理掉了。”
陳朝說著伸了個懶腰,一下午馬不停蹄奔行各個坊市,加上打聽位置,的確不是輕鬆活。
看到熱熱鬧鬧的街道,朱遠光嘿嘿一笑:“哥幾個,馨香院走起?”
“今天工作量這麼大,可得好好犒勞下自己。”
陳朝摸了摸懷裏的銀子,微微頷首:“走著。”
然而還沒走多遠,迎面一匹快馬行來,馬上正是府衙的姜捕頭,遠遠就看到陳朝五人,連忙趕了過來,勒馬停在他們身前。
“陳玄師,府尹大人找你。”馬上姜捕頭拱手跟幾人打了招呼,隨後對陳朝說道。
府尹找我?
陳朝抱拳回禮:“有說什麼事嗎?”
跟這位府尹大人有過幾麵之緣,觀感還不錯。
姜捕頭搖搖頭,笑道:“這倒沒說,不過城外的探查結果傳回來了,估計與此有關。”
“一起過去吧。”回頭看向幾位同僚,陳朝說道。
估計府尹那邊找他也是想詢問案情,去馨香院只能暫時推遲。
朱遠光趕緊搖頭:“算了吧,看人我們在行,辦案你自己解決,我們等你。”
陳朝想想,點頭道:“那行,你們先過去找位置,到時我去找你們。”
幾位同僚擺手離開。
陳朝則跟著姜厚澤趕往府衙,路上得知陳朝等下要去馨香院,頓時露出笑容。
“等下咱們一起,我正有此意。”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啊...陳朝笑笑:“沒問題。”
來到京兆府,在衙門後廳見到那位身穿緋袍繡雲雁的八字鬍府尹,正端坐桌前拿著一堆卷宗,愁眉苦臉。
一身玄師制服的陳朝和姜捕頭從外面進來,作揖行禮:“府尹大人。”
抬起頭看到來人,陳府尹眉頭舒展,露出一抹笑容:“來了,快坐。”
然後又對不遠處的俾子吩咐上茶。
這客氣的模樣讓陳朝心頭一跳,堂堂四品大員,就算礙於玄清司的淫威,也無需如此。
根據我的瞭解,京兆府尹基本都是由皇室成員擔任。
當今皇族為趙姓,陳府尹顯然不是,但肯定也是那種深得皇恩的官員。
有事相求沒跑了....陳朝直起身子,隨著姜捕頭在一旁交椅坐好。
這時,一身青袍從四品的宋府丞從外面進來,看到陳朝含笑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拿著一摞卷宗交給陳府尹。
“大人,所有卷宗都在這裏。”
俾子上好茶,躬身退開,陳朝像模像樣端起來小啜了一口。
不遠處陳府尹見狀笑容更多,繼而開門見山:“屠戶案陳玄師是經歷過了,對此事有什麼見解?”
京兆府尹掌管京畿地區行政大權,所有案子最終都要經過這邊。
不論是金吾衛還是玄清司,亦或者星天監,名義上都要聽其調遣。
當然,實際上後兩者只聽命於皇帝,很多時候想要用這兩家的人,都得先向皇帝通報,或者皇帝直接下令。
現在這個案子,就屬於後者。
面對陳府尹的詢問,陳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笑,看向姜捕頭:“這件案子姜捕頭也在其中,他比我更清楚。”
“陳玄師就別取笑我了,尋常案子還行,這案子實不相瞞,我實在看不出頭緒。”姜厚澤無奈搖頭。
陳府尹也笑了:“你不用謙虛,對你的能力,本府尹還是知道的,現在破案重要。”
言下之意,已經看穿剛擦陳朝的想法。
畢竟在府衙,身為總捕頭的姜厚澤專門處理案子,自己偶爾提提意見還行,直接越俎代庖,難免會引人記恨。
姜厚澤點點頭:“這案子牽連太多,滅門案,浮屍案,還有那幾個村子,雖有相同之處,卻發生在不同時間地點,讓人一頭霧水。”
思忖片刻,陳朝抬起頭:“大人想知道什麼?”
陳府尹放下卷宗,沉聲道:“我想知道發生的這些命案,與今天池塘發現的邪物究竟有什麼關聯,若是前者為主,這案子應當完結,可若從後者的角度,此案卻有頗多疑點。”
這話意思很明顯。
單論命案處理,兇手其實已經可以確定為邪修,起碼與邪修有關,這案子可以畫上句號。
但池塘底出現邪物,就像陳朝之前說的一樣,想要殺那些屠戶,完全不必要如此麻煩。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四境邪魔的血肉,即使來歷不正,卻也是非凡之物,殺雞焉用牛刀。
這個問題我確實也想過...陳朝抿抿嘴,沉吟了下:“最開始,仝全案我是懷疑與情殺有關,直到後來與浮屍案併案,才推翻這個可能。
而今天發生在村子裏的事,證明了邪修可能是幕後主使的可能,從這一點剖析,我有這樣幾個想法。
其一,暫定幕後之人為邪修,而對方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絕對不會只有殺人那麼簡單,換句話說,死掉的這些人,可能只是完成這個計劃中,無辜遭殃的倒黴鬼。
打個比方,我要製作一把木劍,削掉很多木屑,這些木屑,就是已經發生的這些命案。”
陳府尹眯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說,幕後主使無意於殺人,他們想造劍,還有更大的陰謀?”
“可以這麼理解,但有件事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這把‘劍’到底是什麼。”陳朝說道。
他頓了頓:“這是其中一種可能。”
“還有其他可能?”陳府尹皺眉問道。
“有,我們不能只看事情一面,還要有逆向思維。”
看到幾人一臉茫然,陳朝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能只被表面現象迷惑,任何時候都要保留萬一的可能,不能只有理所當然,因為這可能也是兇手所想的,故意為之。
如果我們只順著兇手的想法思考,很容易走進陷阱當中。”
幾人若有所思。
“我舉個例子,我今天罵了姜捕頭,姜捕頭仇恨我,並揚言要殺我,實際只是氣話,但實際上宋府丞與我有血海深仇,但這事沒人知道,離開府衙後我死了,你們最先懷疑誰?”
“肯定是姜捕頭啊。”陳府尹語氣篤定道。
姜厚澤抽了抽嘴,宋府丞沉吟道:“但實際上殺你的人是我?”
“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
陳朝繼續道:“我們看到邪參的時候,下意識都會去懷疑這件事跟邪修有關,所有人都會這樣想,但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這些其實是別人故佈疑陣,爲了引開大家注意,掩蓋某些真正的事實。”
幾人聞言紛紛一驚。
“此話當真?”陳府尹沉聲道。
陳朝苦笑一聲:“我不是說肯定會這樣,而是要保持這種心態,案子中任何一絲不尋常,都有可能推翻原先的推理。”
陳府尹忽然看向陳朝:“你有這種想法,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也不算髮現,就是我自己的一點猜測。”
陳朝猶豫了下,說道:“案情中每一個重要的線索,都需要反覆推敲,但在邪參這件事上,我有一點想不通。”
“哪一點?”
陳朝說道:“妖魚,既然幕後主使是邪修,為什麼會出現妖物?”
聞言,姜捕頭說道:“星天監那邊已經給了推測,我們之前遭遇的那隻妖魚,應該是受到邪參影響。”
變異嗎...陳朝想了想,搖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如果那頭妖魚真是因為受到邪參影響,那它就屬於無主之物,姜捕頭應該知道,那妖魚不僅可以在水裏生存,還能在路上跑,屬於兩棲生物。
另外,受到邪參影響,附近的村子不會一直相安無事,而且,它身上那個銅鈴,分明是人為戴上去的。”
銅鈴現在還放在陳朝身上,剛纔回玄清司也沒有說,可能是忘記了。
“你是說那妖魚是有人故意飼養的?”
陳朝說道:“不止,我懷疑妖魚就是別人故意養在那裏,守著水下的邪參。”
姜捕頭皺眉道:“也可能是邪修做的。”
陳朝頷首:“這是一種可能,據我說知,邪修出自南陵,妖族在北海,向來沒有來往,對了,府尹大人,聽說城外調查有結果了?”
陳府尹“嗯”了聲:
“目前是根據小嶺村那邊的距離,京城外三十里地區都搜查了一遍,有問題的水源除了你們發現的那一處,還有四個地方水源有問題。
在那裏,檢查的官兵一樣發現了邪參存在,並且,與你之前所說差不多,這些地方都有地下水脈,根據星天監觀測,水脈最終流向京都。”
居然還有四個地方,加一起就是五個...陳朝深感驚訝,繼而問道:“可有發現妖物?”
“有的,但比你們在小嶺村遇到的弱。”
一聽這話,陳朝激動了,連忙問道:“那些妖魚身上也有銅鈴?”
“什麼銅鈴?”陳府尹奇怪看他。
姜捕頭知道一些情況,搖頭道:“我見過,那些妖魚身上確實有類似的銅鈴,但威力有限,而且....與我們之前所見不同。”
陳朝眨了眨眼睛,追問道:“東西在哪,我能看看麼?”
“可以。”姜捕頭沒有拒絕。
之前是因為陳朝開口,第一隻銅鈴被陳朝拿去,正常情況下,這些東西都要由府衙保管。
當然這沒有硬性條件。
不久後,一名白役拎著布袋子進來,裡面裝著四個樣式古樸的青色銅鈴,與陳朝手中的銅鈴一般無二。
陳朝拿在手中仔細觀察。
銅鈴樣子沒變,但陳朝感覺還是有點不同,說不出來,似乎缺少某種神韻。
順著孔洞往裏看,發現這些都是空心銅鈴,裡面只有符紋,卻沒有那種小圓珠。
明白了....陳朝若有所思。
銅鈴真正厲害的不是本身,而是裡面那些圓珠。
是因為腐壞,還是有其他原因?
心裏想著,陳朝表面不動聲色,既然沒有威力,也沒必要留著,便把銅鈴還給那名白役。
看到這裏,陳府尹以為陳朝又有發現,“銅鈴有什麼問題?”
銅鈴應該沒問題....不對,陳朝忽然想起一件事,目光一凝。
“我們在小嶺村發現的妖魚,所被汙染的地下水脈,已經在京都造成影響,這中間經歷了一個月,但類似的地方還有四個,如果是同一時間佈置,出問題的肯定不止這些....這些發生事故的地方,是因為小嶺村那條出問題的地下水脈。”
眾人聽不懂陳朝在說什麼。
陳朝也沒立刻解釋,繼續喃喃著:“如果小嶺村的地下水脈屬於提前佈置,存在一個月發酵期,那另外四個問題水源,就是後來佈置,所以時間上與第一條水脈存在差別,這個差別就是.....銅鈴!”
一下子,陳朝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