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愣了愣。

    褚侍郎連忙開口：“什麼猜測，快說！”

    “讓我捋捋先。”

    片刻後，陳朝理順思緒，乾咳一聲看向趙開景：“那個，潤和兄，我記得你上次說仝全身上有什麼氣息的，能夠讓佩刀寶珠變色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紅煞氣？”趙開景眨了下眼睛，說道。

    “對對，就是紅煞氣。”

    陳朝一拍手，忙說道：“我可不可以把紅煞氣理解成殺氣？”

    趙開景遲疑道：“也可以這麼理解。”

    “那就沒錯了。”

    聽到陳朝這話，姜捕頭眼皮一跳：“你懷疑這些人出問題，是跟他們身上的殺氣有關？”

    “我不僅懷疑跟殺氣有關，還懷疑他們被邪祟上身。”

    感覺自己又找到了狀態，陳朝的聲音變得沉穩，增添信服力。

    這時，一名星術師當即否決：“不可能，我們查過，囚犯身上沒有任何妖異氣息。”

    趙開景也猶豫道：“我隨身帶著勘靈盤，沒有反應的。”

    以為陳朝推測出錯，這話說得很小聲，怕他丟面子。

    然而陳朝卻是擺擺手，神色篤定：“你們用的工具，是不是隻能偵測本人身上出現截然不同的氣息？”

    “自然。”那名星術師十分肯定點頭。

    每個人的氣息都是固定的，比方說，人氣，妖氣，邪氣，如果一個正常人身上，突然出現邪氣，就會形成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

    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鬼上身’。

    再用類似勘靈盤的探測工具，便能一查一個準，出現特殊反應。

    這個反應就是結果。

    但這不是絕對，陳朝一直堅信，世上不存在所謂的完美儀器。

    哪怕是法器，也一定會在某種漏洞，只是我們不知道。

    聽到對方的回答，陳朝望著那名星術師，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說，屋裏那些囚犯，已經不是人，而是純粹的動物呢？”

    白衣星術師臉色一僵。

    可能是不理解動物，遇到知識盲點。

    “什，什麼意思？”另一名星術師目光灼灼問道。

    陳朝說道：“就是字面意思，假如這些囚犯，從本意上已經不算人類，你們所謂的探測法器，還能否探查出結果？”

    “世上沒有完美的儀器。”

    陳朝越說越快，語氣也越來越有力。。

    “換句話說，如今在這些囚犯體內的，不是囚犯本人的靈魂，而是那些動物的，可能是殺氣凝聚而成，或者說是那些死後的牛羊豬狗的怨魂。”

    之所以想到這一點，陳朝是根據自身得來的經驗。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朝自己就是一個被完全替代了的人，靈魂佔據。

    當初他也經過勘靈盤檢查，如果換做前任的靈魂，絕壁會出問題。

    通常人們所說的氣息，其實就是一種靈魂向外的延伸‘物’，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真實存在。

    人死後，沒了這種氣息，便會變得冰冷，變得毫無人氣，就是這個原因。

    這一通話說下來，陳朝嗓子發乾。

    看到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裏這才微微受用。

    “你如何可以確定？”

    連一開始有點看不起陳朝的大理寺少卿，此刻也有點愕然，靈魂替換，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輩子都沒遇到過。

    “不敢說確定，但起碼有六成把握。”陳朝給出自己的答案。

    大家不說話了。

    姜厚澤眼神發呆，嘴裏喃喃著：“怪不得，怪不得什麼也查不到......”

    大概就是突然間的醒悟，原來如此，居然可以這樣的心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姜捕頭之前用來做實驗的人，之後出問題的人，做的也不是尋常事吧？”

    大膽假設之後，就是小心求證，只要邏輯對得上，越能證明這條線索的正確性。

    姜捕頭望著陳朝半晌，憋出一句話：“那些人....都是小劊子手。”

    幾位官員眼皮一跳，看了眼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小劊子手’在衙門專指執行刑罰的酷吏，從事這種工作，手上經常沾有人命，膽子也大。

    明知井水有問題，敢試驗的人不多，即使姜厚澤拿出賞銀，也不是人人都敢出頭的。

    只是沒想到，正是這些人，最後出了問題。

    普通人反而沒事。

    這就好像一種媒介，殺氣就是。

    果然，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陳朝也隱隱有點興奮。

    此刻大家都從剛纔的震撼中回過神，那名被打擊到星術師還有點不服氣，追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些囚犯被你所說的動物靈魂佔據？”

    這種事，即使見多識廣的星天監也從未聽聞。

    這種事可不能瞎說...陳朝輕咳一聲：“我都說了是個大膽的推測。”

    那名星術師還想再問，陳朝不想繼續討論這個，連忙轉移話題：“根據這個推測，我們能夠偵查的線索就多了。”

    他頓了頓：“井水是引子，身懷煞氣的人是媒介，兩者結合構成狂暴症，如果這不是一場意外，就說明有人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這番言論得到大家認同。

    那名星術師果然不糾結剛纔的問題，而是問道：“照你的推測，井水必然有問題，可為什麼我們星天監的顯氣粉並沒有反應？”

    那我怎麼知道，說不定是假貨....陳朝笑笑：“顯氣粉也不是萬能的，如果有幕後之人操控，提前進行防備也是可能的。”

    兩名星術師皺著眉。

    可能是因為陳朝懷疑星天監製造的東西，讓他們覺得不滿。

    “這位小施主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一道悠悠的蒼老聲音傳來。

    大家回頭看去，不遠處一片狼藉的房屋廢墟中，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走出。

    兩條白眉垂在臉側，嘴上也掛著長長白鬍須，慈眉善目，一手在身前撥弄一串棕黃佛珠，走近後單手豎起唸了聲佛號。

    “慧明大師。”

    還是熟人，在場除了陳朝以外，好像都認識這個老和尚。

    連褚侍郎等幾位朝廷命官大員都拱手行禮。

    老和尚也以佛門手勢回了一禮：“褚大人，杜大人......”

    “這位是？”

    站在旁邊，陳朝歪著頭詢問趙開景。

    “大佛寺的方丈。”趙開景小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