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看了幾人一眼：“個人魅力而已。”

    “切。”

    四位同僚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但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早知道我們攤上這件事，之前就多從府衙那邊多打聽一點情報了。”

    “無所謂，反正就過去走個過場，徐百師不是說了嗎，盡力就行。”

    “沒錯，案子又不是我們負責，自有府衙那邊頭疼去，咱們此行的任務，就是保證那位侍郎大人不會發生危險。”

    跟上次夢妖案一樣，褚侍郎跑玄清司要人，一部分是協助查案，實際還是保護人為主。

    畢竟都傳聞幾個村子裏的村民發狂，攻擊性極強，之前趕去打探情況的捕快都有好多人被傷到。

    “陳朝，你對這事怎麼看？”

    說到後面，趙開景想起陳朝敏銳的破案能力，開口詢問。

    你們把我想說都說完了....陳朝沉吟片刻：“這案子不好查，如果跟浮屍案是相同的情況，就像厚福說的一樣，走個過場就行。”

    找不出這些村民發狂的真正原因，案子不可能有絲毫進展。

    而這一點，所有手段都用上了，至今也沒調查出原因。

    “看來連你也沒辦法了。”黃騰搖搖頭。

    之前兩人發生過誤會，但現在都已經盡釋前嫌，對於陳朝的能力，黃騰一向是很佩服的。

    此刻正當午時，天上太陽老高，出城趕往郊外要穿過皇城，這裏有一條比永樂大街還要大的街道。

    同屬京都十二大街之一的奉天街，寬兩百米有餘，兩邊屬於富人聚集區，熱鬧繁榮，街道後面一段直通宮城。

    那些每天趕來上朝的文武百官，便是經此而過。

    在這裏看不到小攤販，只有一座座商鋪樓閣林立，陳朝還看到了一間碧落閣，氣勢恢宏，佔着一大片院落。

    惡補過知識的陳朝知道，之前在永安縣看到的碧落閣，只是個分部，京都這裏的纔是總部，據說背後的人是皇族貴胄。

    其實開在這裏的街鋪，基本都是京中那些王公貴胄的產業，異常發達。

    今天這裏也是張燈結綵，基本隨便走到京都一處，都能看到迎接節日到來的喜慶氣氛。

    花燈節，真可以說是中元王朝一樁舉世矚目的盛事。

    甚至在以往的朝代，哪怕最為混亂的諸侯年代，也都不會忽視這一重大節日。

    那個時候，誰都想以人皇正統自居。

    可以想象，到了夜晚，這裏將化作一座真正的不夜城，徹夜燈火通明，猶如一顆璀璨明珠。

    這等景象，在其他地方是見不到的。

    遠遠地，可以看到奉天街盡頭一方廣場上，矗立著一根通天似的盤龍柱，比在玄清司見到那根盤龍柱還要龐大。

    並且柱身由玉石打造，外圍纏著一條金龍，腳踏祥雲，昂首向天，似要乘風而去。

    這一幕讓陳朝想起前世那個唐朝，曾有一根被稱為天樞的擎天巨柱，號稱當時天下最高建築，怕是也沒有眼下所見的這麼巨大。

    當然這裏不是武周，但這根巨柱同樣象徵着中元乃世界中心，天下之首。

    這是中元開國高祖發起，歷經數十年才終於建造成功。

    從此，中元王朝便是這天下正統。

    幾位同僚也跟陳朝一樣看著那根巨柱，趙開景感慨道：“每次看到這根龍柱，我都會以身為一箇中元人士而驕傲。”

    主要這等高度的建築，在這天下間獨一無二。

    陳朝心想要不是見慣了新世紀的高樓大廈，怕也是會被這一幕震撼。

    撇撇嘴：“也就一般般。”

    聽到他這話，幾人都嚇了一跳，黃騰連忙說道：“你瘋了，這話我們聽聽就算了，要是被別人聽到，只此一言就能定你大不赦之罪。”

    四處看了眼，沒人注意，陳朝卻也沒有反駁。

    趙開景解釋道，“你別不當回事，每年花燈節的晚上，這裏纔是重頭戲，會有金龍舞空的神蹟，象徵咱們中元氣運昌榮。”

    一聽這話，陳朝啞然失笑：“一根柱子就能象徵氣運了？那要是把它撞毀，豈不是中元就完了，太兒戲了。”

    趙開景瞥他一眼：“不止你一個人有這種想法，但你可能不知道，這根龍柱當初乃是星天監監院參與建造，具備神異能力，豈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摧毀的。”

    杜勇聽得冷汗直冒：“你們別討論這個了，要是被人聽了去那還得了。”

    趙開景果斷閉嘴，對此倒是真的忌諱莫深。

    陳朝好奇道：“一直聽聞星天監的監院如何了得，有幾個監院，你們說的到底是哪一個？”

    之前聽的傳聞中，有說星天監監院乃真正的仙人，曾在中元王朝危急時刻，憑空搬來一座大山，鎮住龍脈，方使天下靖平。

    之後，那座山就成了現在星天監的地址。

    諸如此類的傳聞還有很多，陳朝心裏也是有點好奇。

    不過幾位同僚顯然對此也不是很清楚。

    趙開景想了想，道：“據說那位監院從來不離開星天監，很少有人見過真面目，至於星天監有幾個監院，我們也不知道。”

    “掌司倒是見過現在這位監院，但對此並沒有多少談論。”杜勇說道。

    “應該有兩三個監院吧。”

    “不能，我覺得監院一直活著，現在這位就是初代監院。”

    幾人談論起來。

    陳朝也在暗自思忖。

    如果星天監只有一位監院，那就太恐怖了，從中元立國至今，五百多年過去，活這麼久，怕不是真的是個神仙。

    走過半截奉天街，一行人就拐進另一條街，直通西城門，發生暴亂的村子就在西郊。

    等大家跋山涉水來到這裏時，入目處只有一片狼藉可以形容。

    站在山頭，可以看到山窩窩裏的幾個村子連成一片，如今不少地方燒燬，殘垣斷壁，像是經過戰亂一樣。

    進入村子，撲面而來的焦臭味中，還夾雜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揮之不去。

    陳朝和幾位同僚頓時臉色就變了。

    “這裏死過很多人。”

    趙開景面色凝重。

    其他人也差不多表情。

    陳朝更是察覺到大黑來到這裏後，表現出一股牴觸情緒，不斷噴著鼻息，顯得有些暴躁不安。

    陳朝伸手安撫了好一會兒，纔沒有惹出什麼亂子。

    看著周圍滿目瘡痍的景象，直到此刻，陳朝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件事能引起那位皇帝關注。

    之前只是聽說這裏有村民發狂，咬傷不少人，但現在的情況，嚴重太多。

    杜勇天生對血腥敏感，此刻臉色微微發白：“這種血腥味之恐怖，沒有幾百條人命做不到，只有死過很多人才會形成如此可怕的修羅場。”

    幾人腰間佩刀的刀柄玉珠都變成紅色。

    村子外圍有披甲執銳的官兵封鎖，走近後，裡面也有許多臉上蒙布的官兵忙碌，正在把一具具破殘的屍體堆到一起，準備掩埋。

    牆上，地面，所過之處，都能看見飈濺的血跡。

    馬車在路口停下，褚侍郎從上面走下來。

    一下車也是緊皺眉頭，似乎是受不了這裏的氣味，從馬伕那裏連忙拿出一塊黑布矇住嘴鼻，這纔好受一些。

    “褚侍郎。”

    迎面走來一群身穿官袍的人，抱拳相迎。

    “幾位大人辛苦了。”看到來人，褚明河微微頷首。

    陳朝和幾位同僚把馬匹拴好，從後面趕來，看到這群人中，除了兩位穿著官袍的，還有兩個白衣青年，氣質出塵，眼神平淡看人。

    這種獨特的氣質，在京都也只有星天監的星術師了...陳朝眯眼打量幾人。

    這些人臉上同樣黑布蒙面，充當口罩的作用。

    其中一名腰佩寶刀的粗狂漢子看到陳朝幾人，微微訝異：“玄師？這下算是該來的都來了。”

    身上穿的武官服，看樣式應該是金吾衛的人。

    這時，遠處又跑來一人，正是京兆府的總捕頭姜厚澤。

    看到陳朝，姜捕頭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說道：“幾位大人這邊請。”

    路上陳朝向他打聽，才知道剛纔說話的那名漢子姓江，是金吾衛一位千戶，外面那些官兵就是他帶來的人。

    那兩名白衣青年不出所料，是星天監的星術師，跟陳朝他們一樣，過來協助查案。

    剩下一人則是大理寺少卿。

    現場有不少刑部跟大理寺的官員。

    據悉，眼下這些村子中有不少人殺孽滔天，還有江湖人士混在其中，皆已經被制伏。

    如今死罪難逃，但想要了解案情全部，這些人就是線索，自然是要先關進大牢，可能進行醫治，再提審，需要刑部跟大理寺來接手。

    姜厚澤代表的京兆府這邊，只負責現場處理。

    陳朝和幾位同僚默不作聲，跟著來到一間房子裡。

    在這裏，他們看到一排鐵籠子，裡面關著人，一個個披頭散髮，渾身血跡斑斑，眼睛通紅。

    看到眾人進來，跟瘋了一樣撲上來撞擊著鐵籠，極力伸手想要抓住眾人，嘴裏發出野獸般嘶吼。

    甚至有人張嘴去咬鐵欄，即便牙齒崩碎也恍若不知，鐵欄上面已經留下許多帶血的牙齒印。

    “這還是人嗎？！”

    杜勇看的驚心動魄。

    陳朝面色平靜，審視籠子裡的囚犯：“這些人的狀態，也就能解釋仝全為何殺害全家，失去人性的人，和野獸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