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要的東西三天時間應該能做好，您看看還有什麼問題？”

    工坊中，三個燃著熊熊火焰的鐵爐在燒，屋子裏熱得像蒸籠，阮師傅光著膀子，把幾根大小不一的竹管拿給陳朝。

    竹子精心打磨後，又經過烘烤，變得無比堅韌，雖說還是比不上前世那種專業器材，但條件有限的情況下，這已經算不錯了。

    裝模作樣看了會兒，陳朝屬於那種理論知識豐富，動手能力半吊子的水平。

    這種事還是請專業人士來做最合適，陳朝沒有瞎指揮，微微頷首之後，問了句：“圖紙上的那兩個大桶能做到完全密封嗎？”

    這一步很關鍵。

    阮師傅又拿起圖紙看了看，皺起眉，“公子，想要做密封也可以，但會耽誤一些時間，您著急嗎？”

    “不著急，只要最後能做好就行，銀子不是問題。”聽到沒問題，陳朝放心了，並給對方許諾重金。

    這麼大的工坊，肯定不可能只做陳朝一家的東西。

    阮師傅露出忠厚的笑容，手上開始忙活，隨口說道：“公子要做的東西，準備做什麼用啊？”

    周圍那些弟子學徒也都看過來。

    阮師傅的鐵匠工坊算是這附近幾個坊市最大的，這些人跟著在這裏學手藝，也算見識過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對陳朝要做的東西，卻是從未見過。

    “哦，隨便搗鼓點小玩意，無聊而已。”笑了笑，陳朝含糊其辭敷衍了過去。

    阮師傅也沒懷疑，笑道：“我看圖紙上畫的，倒是用熟鐵比竹子更好些。”

    這裏很早就有了鍊鋼技術，像中元戰爭利器火炮，就是採用熟鐵製造，差不多...相當於現代中低碳鋼的樣子。

    具體如何陳朝不知道，因為這些都屬於機密情報，只掌握在那些貴族手中，不可能隨便就能打聽到。

    至於找那些人給自己製造蒸餾裝置....想都不要想。

    何況，蒸餾裝置某種程度上，屬於更加精細的活，不一定能滿足陳朝的要求。

    當初陳朝還有過用土法煉鋼，進行賺錢的想法，但後來就掐滅了這個念頭。

    先不說能不能成，一旦成功，陳朝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引來無數人覬覦。

    這年頭冶煉技術有限，相應技術一直被世家貴胄所壟斷，成為他們最大的利益來源。

    這些熟鐵大部分流向星天監，供那裏製作火器。

    陳朝想做的事，和斷人財路沒區別。

    這種行為純屬作死，只能無奈放棄，起碼，憑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沒有能力保全自己創造出的利益。

    阮師傅到底是專業做這行的，發表的意見陳朝自然明白，笑道：“可惜想要做成我想要的東西，很困難。”

    這倒是...阮師傅點了點頭。

    看了一圈沒問題後，陳朝就離開了。

    時間還早，陳朝騎著大黑遊走在各個坊市。

    因為明天的花燈節，加上晚間賽燈會，這時候大鋪小店裏已經開始兜售各色花燈，來往客人絡繹不絕。

    行走大街上，感受京都繁華的同時，陳朝也沒忘記今天出來的任務。

    主要是去了解打聽這裏的酒水。

    既然決定要把蒸餾裝置搞出來，怎麼靠它賺錢，市場走訪是有必要的。

    花了幾個小時，陳朝逛了十幾家酒樓，酒坊，發現能稱得上高度酒的，只有兩宗。

    一個是香州佳釀，另一款叫仙人醉。

    名字叫的唬人，實際上陳朝嘗過之後，發現也就只有17%左右的酒精含量。

    再之後，陳朝就沒有繼續走訪，因為結果不會差太多。

    仙人醉屬於目前中元酒精度最高的酒水。

    大有市場，這是陳朝經過總結後得到的結論。

    連未來的白酒名字陳朝都想好了，三杯倒，大俗即大雅，多接地氣啊。

    現在就等阮師傅那邊把東西做好就行了。

    心情不錯回到家中，換上玄師制服，快馬趕到玄清司衙門。

    今天沒遇到宋漪薇，進到衙門裏，發現迴廊裡擠著不少玄師。

    四位同僚也早早來到，正坐在臺階上，嗑著瓜子，看不遠處一位師尉訓人。

    其他人也都是看戲的。

    “怎麼了這是？”

    陳朝在一旁坐下。

    趙開景說道：“左紹輝回來了，孫師尉手下一個玄師跟他起了衝突，差點打起來。”

    原來如此...陳朝也跟著看戲。

    挨訓的那名玄師低著頭，被那位消瘦的孫師尉罵的狗血淋頭。

    只不過聞到陳朝身上淡淡的酒氣，幾位同僚同時看過來，眼神不懷好意。

    朱遠光瞥他一眼：“嘖嘖，到底是得了賞賜，財大氣粗了嗷，早上就喝了？”

    陳朝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的眼神為何怪異。

    乾咳一聲：“你們都知道了？”

    朱遠光沒好氣道：“何止我們知道了，你在馨香院唱曲得了陛下跟太子的賞賜，衙門裏的人都知道了，可恨昨天居然還讓我們請客，你好意思麼。”

    皇帝跟太子賞賜自己的事，遲早是瞞不住的，但陳朝沒想到這麼快。

    畢竟這次來的賞賜很低調，京都時常有官員得到賞賜，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察覺同僚們幽怨的眼神，陳朝麵不變色：“今天馨香院我請客！”

    “早就等著你這句話了！”

    四位同僚頓時喜笑顏開，那裏還有半分幽怨。

    黃騰說道：“今天褚侍郎過來要人，順嘴提了一句，不然我們還被矇在鼓裏。”

    這個老匹夫！

    陳朝心想怪不得，然後問道：“褚侍郎跑這裏要什麼人？”

    “郊外的事鬧大發了，今天早朝陛下責令幾位大人儘快破案，刑部那邊想插一腳。”

    聽到趙開景的解釋，陳朝明白了。

    玄清司從事緝查逮捕，更多針對的是官場，其他時候也會插手一些案子，但都是起到輔佐作用。

    比如上次夢妖案。

    玄清司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會出動，一個是陛下那邊下令指定追查誰，第二個就是受案子進行輔佐。

    並不是說想查誰就查誰，除非遇到特殊情況。

    比如，拿到確實證據，這種時候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京都郊外幾個村子鬧怪病的事，昨天陳朝就聽說了，刑部插手大概是想撈功勞。

    不久後，褚侍郎從後院走出，身邊還跟著幾位身穿百師制服的人，徐百師也在其中，有些人陳朝之前就見過一面，屬於衛言承手底下的屬官。

    至於其他幾個陌生面孔，大概也能猜出，是其他千師的手下。

    一行人走出，一眼就看到臺階上的陳朝，幾位百師相繼笑著開口。

    “陳朝，最近過得怎麼樣，要是有不順心的就到本官這裏來。”

    “對啊，老徐出了名的苛刻，本官這裏隨時歡迎你。”

    “聽說老徐之前還打了你一頓板子，這種上司不要也罷。”

    說話的兩人一個叫曹興久，一個叫楊真，之前就提出過這種意見。

    徐啟福一看不樂意了：“你們夠了啊，當著我的麵挖人，是不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你老徐幾斤幾兩心裏沒數嗎，要不是玉清先認識了陳朝，這種人才豈會落到你手裏。”楊百師嗤鼻一笑。

    曹百師點頭：“讓你撿了個便宜，怎麼還不允許我們發表一下意見？”

    看他們爲了一個玄師發生口角之爭，旁邊那些百師有些奇怪，重新審視陳朝。

    褚侍郎也很驚訝的樣子，沒想到陳朝在這裏這麼受歡迎。

    最後似是想起什麼，輕拈鬍子，笑吟吟道：“本官就要他們了。”

    眾人一愣。

    陳朝隱隱覺得不對勁。

    就聽徐百師遲疑道：“褚侍郎，他們還要當值，還是換一批人吧？”

    褚侍郎搖頭：“不用，就他們了，這個陳朝可是上次破了夢妖案的功臣，能力是有的，來處理這件案子正合適。”

    這下大家就有點驚訝了。

    夢妖案的事他們都有耳聞，畢竟當時在京都也鬧出不小的動靜。

    本來還在猶豫的百師們，頓時雙手贊成。

    “本官覺得褚侍郎的意見不錯。”

    說話的是以一名面相陰柔的男子，盯著陳朝打量會，笑眯眯道。

    除了那幾個看好陳朝的玄師，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郊外鬧出來的事，眾人已經瞭解，不是什麼好事，處理好了功勞也全是其他人佔去，處理不好，還要落個辦事不利。

    在這件事上，玄清司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沒必要吃力不討好。

    如果是抄那些達官顯貴的家，多少還能順點好處，眼下這種事，誰都不想真的出力。

    畢竟只是從旁輔佐，沒人想幹這種苦差事。

    徐百師猶豫了下，看向陳朝：“陳朝，你覺得呢？”

    雖然看出其他人都對此事牴觸，但當著這麼多人面，徐百師還能徵詢自己意見，說明是真的看重自己，陳朝覺得不能不識抬舉。

    想了想，陳朝說道：“一切都聽大人吩咐。”

    徐啟福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那就去吧，盡力便可，不要丟了咱們玄清司的臉面。”

    其他人撇撇嘴，卻也樂見其成。

    陳朝和四位同僚被徵調走，換值的人自然有其他人頂替。

    不久後，一行人離開衙門，各自騎著馬兒，一顛一顛跟在褚侍郎的馬車後面。

    走了不遠，朱遠光策馬湊近：“陳朝，你可以啊，什麼時候跟徐百師他們混的這麼熟了，居然爭搶要你過去？”

    幾位同僚也都投來目光，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