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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黑夜蓮花(大章)

    事到如今,連世子趙孝也有點無話可說,但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眯著眼審視陳朝。

    在這個過程中,那名俊美少年一直在觀察陳朝,此刻纔看向其他人,嗓音清越:

    “不要管這些啦,本宮...公子想知道,剛纔那兩首曲子是誰唱的?”

    唱歌時候聲音豪邁,不好分辨。

    幾位同僚跟那些舞姬們下意識看向陳朝。

    說起這兩首曲子,他們現在依舊感覺很震撼,受到衝擊不小。

    陳朝猶豫了下:“我唱的,怎麼了?”

    “又是你?”

    剛移開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朝身上,眾人目露異色。

    俊美少年打量他:“曲子叫什麼?”

    陳朝沒有立刻回答,笑眯眯看她:“那你又叫什麼?”

    俊美少年一愣。

    “休要放肆。”趙孝眉頭皺起。

    在這裏自然是不能將堂妹郡主的身份暴露出來的。

    趙開景輕輕碰了下陳朝,示意別亂來,陳朝撇撇嘴。

    不知道陳朝膽子怎麼這麼大,對面畢竟是世子,趙開景心裏有所顧忌,便幫陳朝回答:“第一首叫好漢歌,第二首叫精忠報國。”

    聽到這話後,趙孝面色稍霽,微微頷首:“名字倒是不錯。”

    說的是第二首精忠報國,在這個家天下的年代,報國就是指的皇室。

    身為皇室成員,自然是對這名字無法免疫的。

    精忠報國....俊美少年陷入沉思。

    “為什麼叫好漢歌?”

    “對啊,星星參北斗,與我在院內所學相似。”

    “叫星星歌更好。”

    提出疑問的是那些公子。

    跟在漢王世子身邊的這些人,年紀都有二十七八,乃是京中達官顯貴家中的公子,平日裏與漢王世子頗多往來。

    這些人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國子院的學子。

    也就是所謂星天監人才供給地,包括漢王世子在內,素有同窗之誼。

    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透過星天監的考覈,但相對的學問並不少,很豐富。

    這個世界同樣有北斗星,紫微星等,出自古籍《史記·羲皇篇》,包括干支紀年法,六十年一甲子輪迴的說法。

    紫微星毋庸置疑,它依舊是天上最靚的仔,一年四季不變位置,故又名帝星。

    而北斗七星則領銜群星圍著紫微星旋轉,四季都在變化,所以又名‘帝車’,人皇坐著北斗七星視察四方,定四時,分寒暑。

    《史記·羲皇篇》所載:“斗杓東指,天下皆春;斗杓南指,天下皆夏;斗杓西指,天下皆秋;斗杓北指,天下皆冬。”

    時日概念,最初就是根據北斗星變化來得。

    比如今天是辛丑年,庚子月,庚戌日(12月28號)。

    不過那個時候古人對於時間概念,依舊不甚清晰,很籠統。

    總得來說,它出自人皇時代,擴散於後世,通行於一千年前,直到星天監出現,掌管星法,也大盛於星法,曆法隨之徹底普及。

    “帝星”“帝車”,就是星天監命名的。

    國子院作為星天監專業人才培養基地,所學課程中就有關星法內容,必學內容:搞清楚天上星象,也是透過考覈的基礎。

    而陳朝唱的這首曲子中“星星參北斗”,乍一聽沒什麼,可細細一琢磨,竟是與他們所學的繁奧知識,八九不離十!

    哪怕這只是其中一句歌詞,但卻耐人尋味。

    這就好像原本一篇無比繁奧晦澀的文章,突然有一天,被人總結成無比簡潔精煉的一句話,看得懂了。

    這一刻,連同趙孝在內,幾人猶如醍醐灌頂般的豁朗。

    “你為何懂得星天監的東西?”趙孝問道。

    怎麼就跟星天監扯上關係了...陳朝愣了愣。

    不過很快就想到星天監由來,想通前因後果,感覺好笑,聳了聳肩:“就一句歌詞而已,我可沒說跟星天監有關係。”

    趙孝深深看了他一眼。

    “喂。”自以為cosplay很成功的趙若若望來,撲閃美眸:“這曲子是你寫的?”

    陳朝拱拱手:“不敢,這是在下家鄉的曲子,我只是個搬運工。”

    趙若若麵露狐疑,微微歪著頭:“那你家鄉在哪?”

    精緻明媚的鵝蛋臉,宛如羊脂玉般,白皙無瑕。

    絕對是個妹子無疑了....陳朝饒頭興趣看她,嘴角淡笑:“在很遙遠的地方。”

    ‘俊美少年’趙若若皺了下眉,似乎是不適應陳朝銳利的視線:“精忠報國的曲子......”

    沒等對方說完,陳朝先一步開口:“曲子是在下家鄉的人所寫,這四個字是一位母親寫給一個兒子的,那是一位英雄。”

    眾人都有些不解。

    陳朝也沒有過分去解釋太多,這些人是無法明白這幾個字真正含義的。

    當然說這些,主要也是要給這首歌定義。

    因為雅間外面圍了一圈人,搞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驚訝的交頭接耳議論。

    一旦今天這事傳出去,讓別人曲解了歌曲意思,對陳朝不是好事。

    “機智如我.....”陳朝給自己點個贊。

    ......

    回到原來的雅間,趙孝等人坐下後,那幫公子還在激烈討論方纔的事,糾結好漢歌的名字問題。

    趙若若掃了眼,回頭對倒酒的堂兄道:“剛纔那人說的話,世子信嗎?”

    “呵,此人滿嘴胡話,我自然是不信的。”

    “沒錯。”趙若若深有同感,並沒有相信陳朝剛纔那些話,“那傢伙眼神也很討厭,一直盯著本宮,真想把他眼睛挖下來。”

    趙孝瞥了她一眼,笑笑:“他可能認出了你女子的身份,或者是有龍陽之好。”

    “肯定是後者,本宮特意精心打扮,那人肯定是有龍陽...這種愛好。”說到後面趙若若一臉嫌棄,紅著臉呸了聲。

    中元風氣開放不止在女子方面,有些貴族子弟的府上,就圈養著不少孌童。

    不過依舊是少數。

    “算了算了不說他了。”打了個冷顫過後,趙若若推開餐具:“這人雖然可惡,但精忠報國這首曲子還不錯,本宮要記下來。”

    這時候不遠處那些公子似乎討論出結果,卻忽然叫道:“哎呀,剛纔忘記問那人姓名了。”

    趙若若也是皺眉抬起頭,剛纔確實忽略了這件事。

    見堂妹看來,趙孝想了想,笑道:“這事不難,對方既然是玄清司的玄師,打聽一下就好了。”

    ......

    從樓閣二層走下,陳朝伸了個懶腰,耳邊琴簫悠揚,目光在庭院那邊高坡上看了眼。

    幾位同僚頗有怨念,火氣沒撒出去。

    “今晚太虧了。”對於不能去床上做運動,朱遠光表示痛心疾首:“可惜了那幾位小嬌娘。”

    趙開景怒斥傷風敗俗,想了想沒說出來,徒留嘆息。

    陳朝指著盜賊:“都怨他。”

    “官爺,為啥?”

    陳朝想了想:“因為你沒有漢王世子厲害。”

    朱遠光目光一亮:“有道理。”

    “揍他!”

    盜賊身上捱了幾腳,想逃沒逃掉,哭爹喊娘,拽回來又是一頓打。

    最後看著失去反抗能力的盜賊,幾人皺眉。

    “誰背?”

    “都是泥,我不背,弄髒衣服婆娘要罵。”

    “點將吧。”

    “點兵點將.....上吧,厚福。”

    朱遠光罵罵咧咧背起昏過去的盜賊,一行人順著長廊朝外走。

    “對了,剛纔跟在漢王世子身邊那個....美麗的少年是誰?”陳朝揹着手,隨口問道。

    幾人走得不快,吹著寒風,聽著音樂,就像享受996福報的同時,待在廁所裡經常便秘一樣。

    “不認識。”

    “長得有點過分漂亮了。”

    “不會是漢王世子養在府裡的孌童吧?”

    幾人七嘴八舌討論。

    “孃的別說這個。”朱遠光抱怨一句:“剛纔給我看得都有點念頭,真他娘邪門。”

    四位同僚齊齊點頭,深有同感。

    “呵呵。”

    陳朝嘴角叼著一截木枝,淡笑道:“別激動,據我觀測,那人應該是個女子。”

    朱遠光睜大眼睛:“真的?不是,你怎麼知道的?”

    “別問怎麼知道的,反正應該錯不了。”

    關於如何分辨男女區別的問題,對陳朝這個曾經法醫太簡單了。

    除了脫光衣服,從一些細節上同樣能區分,比如站姿,比如男人的耳朵正常情況下都會泛紅,女人的耳朵就不會,白白嫩嫩的。

    當然,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對方沒有喉結。

    “今天真是掃興,本來能讓陳朝脫掉雛兒的身份。”

    陳朝嘴角抽了抽,“我真是謝謝你啊。”

    “哎你太客氣了。”

    趙開景嘆息道:“我聽說漢王府這兩天正在接待寧王府的客人,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碰見,只能說時運不濟......”

    “等會兒!”

    陳朝腳步一頓,回頭詫然看他:“你剛纔說漢王府招待誰?”

    “寧王府的人啊,好像就是前段時間回京的大人物,不過具體是誰,就不清楚了。”趙開景搖了搖頭。

    寧王府的人,寧王府的人....

    陳朝心裏迅速思索起來。

    根據之前瞭解到的資訊,從北境回京的人中,只有兩個能稱得上大人物,第一個是寧王嫡女永寧郡主,其次是寧王手下的副將侯泰。

    而要說誰能當得起漢王府,甚至有親自在旁世子陪同的....只有那位永寧郡主。

    “不對啊,根據情報來看,那位寧王至少都有六十多歲了,永寧郡主起碼也該有三四十歲,這個人也就二十不到的亞子,對不上號....”

    想了想,陳朝問其他幾人:“寧王一共有幾個女兒?”

    朱遠光脫口而出:“應該是兩個。”

    “不對不對,好像有三個。”杜勇反駁。

    趙開景皺眉道:“你說的也不對,我記得是四個。”

    黃騰篤定道:“我聽人說有十三個。”

    陳朝:“......”

    得,這幫傢伙沒一個靠譜的。

    不過也對,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也沒幾個人敢肆意打探皇室情況。

    加上寧王遠在邊境,訊息閉塞情有可原。

    黃騰又說:“肯定是十三個,而且我聽人說當年寧王離京前往北境的時候,寧王正妻已懷有身孕,這麼多年過去,現在起碼也得有二十多個了。”

    你當是下蛋嗎....陳朝扶額輕嘆。

    不過,昇平最後這句話還算個有用的線索。

    寧王鎮守北境近二十載,如果正妻真懷有身孕,算算時間,倒是正好有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兒。

    這樣一來,恰好跟方纔見到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差不多。

    當然也有可能那女子本來就是漢王府的人,漢王府接待的可能是其他人,比如寧王副將,也可能隱藏在車隊裡的其他重要人物。

    如果真是那位永寧郡主就有點麻煩了....陳朝悵然一嘆。

    自己這邊還沒想好用什麼辦法,接近這位郡主,獲取對方信任。

    貿然把自己的樣貌提前暴露,之後會引起什麼樣的連鎖反應,陳朝自己也不清楚。

    而且剛纔自己還頂了她幾嘴,這第一印象就莫得了。

    察覺到陳朝忽然陷入沉默,表情凝重的像是家裏出了大事,幾位同僚覺得奇怪。

    趙開景關心道:“陳朝,你沒事吧?”

    “沒事。”

    “看你愁眉不展的,要不後天再過來一趟。”朱遠光擠眉弄眼一笑。

    陳朝詫異道:“你還要請客不成,後天不休沐,咱們低調點。”

    去小戲樓聽聽曲兒就行了,老往青樓跑,這次有盜賊,也不能次次都有這種好運。

    “你可饒了我吧,我把兩個半月的俸祿都預支了。”朱遠光翻了個白眼,隨後說道:

    “後天下午有一場賽燈會,全京都青樓酒樓都會舉行,馨香院也會在秦淮河上隆重舉辦。”

    “賽燈會?”陳朝奇怪道。

    趙開景笑道:“這是迎接花燈節到來而設立的聚會,屆時能看到很多才子佳人,從先帝時期開始,每年花燈節前一天晚上都會進行,這是由民間自行發起的活動。”

    “而且,連錦繡學宮,國子院那邊的大儒也會出現,共同慶祝,很熱鬧的......”

    聽了半天,陳朝算明白了。

    所謂賽燈會就是一個個小圈子性質的聚會,其中不難看出商家在背後操作的痕跡,而花燈節,則是全民同樂。

    “馨香院這邊絕對是最熱鬧的,而且剛纔我聽舞姬說起,馨香院最近來了一名清倌人,叫蓮香,才貌都屬上品,能跟其他花魁並肩,到時肯定會借賽燈會的機會露面,大肆宣揚,咱們瞧瞧去。”

    說到後面,朱遠光嘿嘿一笑。

    幾位同僚紛紛露出不言而喻的痴漢怪笑。

    “蓮香?”陳朝愣了愣:“是不是永安縣來的?”

    “咦,你怎麼知道.....哦對了,你是永安縣的人。”

    朱遠光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那你見沒見過這個蓮香,長得如何?性格怎麼樣?是不是非常漂亮,有剛纔那些舞姬美嗎?有沒有...睡過?”

    這種虎狼之詞你也說得出口...陳朝瞥他一眼:“肯定是比那些舞姬漂亮的,不過小弟還沒睡到,人家都說了是清倌人。”

    朱遠光撓了撓頭:“也對哦。”

    “那舞姬有沒有說蓮香怎麼到這裏來的?”

    “好像是說永安縣有馨香院的產業,從那邊挖過來的。”

    青樓分樓啊這是....陳朝剛想再說。

    “蓬——!”

    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轟鳴在遠處炸響,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黑夜中,秦淮河水霍然分開,激起千層浪,一朵耀眼的紅光在浪花上空綻放,狂潮般的衝擊波掀飛周圍一片白雪皚皚的屋簷。

    粉碎的瓦礫木屑四處迸濺,夾雜著夜色中傳來的驚呼尖叫。

    光影閃動中,綻放的紅光隱隱呈現出一朵蓮花狀,兩道輕靈的身影落在屋簷上。

    一人手持寶劍,攻勢凌厲,劍氣縱橫揮灑,許多建築被毀,一人赤手空拳,頻頻閃躲,身形在廢墟中驚險挪騰,偶爾一招卻能讓用劍高手匆忙避退。

    兩道身影激鬥不斷,“砰砰”聲裡,在夜裏傳出老遠。

    洶涌的氣機在那裏肆虐。

    庭院裏琴簫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陳朝皺著眉,遲疑了下:“那邊好像是我們的地盤。”

    朱遠光一拍大腿:“沒錯!”

    “別愣著了,趕緊過去,敢在京都搞破壞,一個個都活膩了!”

    五人不再吝嗇速度,面帶凝重,飛快離開馨香院。

    “我把盜賊送給附近的值守,你們先過去。”朱遠光扛著盜賊跑開。

    另一邊,陳朝跟剩下的三位同僚腳步不停,火速趕往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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