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此計略有瑕疵
另一邊,陳朝離開三層時,隱隱聽到“袁師”兩個字眼,覺得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也沒有貿然偷聽,懷著忐忑心情去了刑房。
刑房外面一字擺開兩尺寬的長條凳子上,分別趴著四個人,激烈的“啪啪啪”聲裡,夾雜著痛徹心扉的哎呦慘叫。
正是不久前被領來受罰的朱遠光,趙開景,杜勇,黃騰。
閻玉清站在迴廊下監督,主要是擔心那些打手真把人打壞了。
看到陳朝便微微頷首,知道他是逃不掉的,幾位同僚是無心他顧的。
發現打手用的板子不是帶鋼針的,板麵只有一些密集的突起圓點,陳朝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玄清司的刑房刑具不下百種,平常都是用來對犯人刑訊,這種‘鬥板’因其凸起處形似漏斗而得名,算是其中最普通的刑具。
應該是閻玉清那邊交涉後的結果。
聽到陳朝報出數目,朱遠光幾人頓時投來同情目光。
萬惡的封建社會...陳朝心情複雜摸出一粒碎銀,打手見狀當即一瞪眼:“你當我是什麼人?”
那邊閻玉清笑呵呵道:“已經給過了。”
原來如此,陳朝瞥了眼打手,老子還當你多正直。
找了個凳子趴好,呼呼生風的板子就落了下來,算不上多疼,尤其將先天真氣聚集到下半身後,那種痛感就更輕了。
大家都是武夫,應該差不到哪裏,那幾位同僚何至於叫得如此悽慘。
想著想著,陳朝忽然意識到什麼,嘴一張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蓋過了所有人,簡直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朱遠光幾人都嚇了一跳,慘叫都停了一停,目露欽佩。
閻玉清暗自點頭,笑容欣慰。
院子慘叫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篇扭曲的樂章,拱門附近聚集了不少看戲的玄師同僚,竊竊私語,幸災樂禍,最後被閻玉清哄散。
朱遠光那邊四人二十大板最先結束,只剩下陳朝的慘叫。
不久後,雷聲停息,打手心滿意足離開。
閻玉清叮囑他們休息片刻再去換值,然後也走了。
五個人趴在凳子上呼呼喘息,喊了半天也很累人,現在多少得裝裝樣子,做戲做圈套。
真實傷勢不嚴重,但疼也是真的疼,肯定出血了,狗日的打手知道他們是武夫,十成勁起碼用了七八成。
“陳朝,話不多說,夠兄弟!”
開口的是朱遠光,四人趴在凳子上,轉頭看來,眼神充滿感激。
知道陳朝替他們扛了大頭,不然,下場絕對沒有這樣輕鬆。
雖然好奇陳朝怎麼說服徐百師,居然只打五十大板,他們本來以為起碼五百大板起步,但現在這些不重要。
黃騰嘆息道:“哥哥之前對你破有偏見,現在給你道個歉。”
“以後若有需要,告訴兄弟,義不容辭。”
“同意,陳朝這兄弟我認定了。”
陳朝撇撇嘴:“少說那些虛的,流血了,得補補。”
“還有,除了這頓板子,我還得去給院子打掃一個月。”想想就很操蛋。
“哈哈....嘶!”
朱遠光剛想大笑,扯動傷口又抽了口涼氣,穩穩神:“沒問題,今晚就去馨香院,我做東,聽說那裏才子佳人如雲,哥幾個也去湊湊熱鬧,附庸附庸風雅去。”
馨香院是京都最有名的幾個青樓之一,位於秦淮河邊上,一到晚上就賓客雲集。
平日裏任務不繁忙,巡街時候也會偶爾跑去聽曲,看戲,青樓喝酒,上層對這方面不會盯得太死。
“這纔對嘛。”陳朝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問你們個事,袁師是誰?就剛纔跟徐百師下棋的那個中年大叔。”
朱遠光詫異道:“你不知道嗎,那是咱們玄清司的掌司啊,袁師就是袁世清。”
後一句話沒敢大聲喧譁。
玄清司掌司!?
一口臥槽差點從陳朝口中飆出,鎮定下來後,遲疑道:“剛纔咱們去的那個地方?”
“是掌司平常住的地方。”
自己早該想到的,陳朝吶吶不語。
這不能怪陳朝反應遲鈍,畢竟以前都沒見過,也沒有照片。
最關鍵的,徐百師那裏的態度也不像是面對一個頂頭上司的樣子,所以陳朝壓根就沒往這方面聯想。
以為那中年老帥哥跟衛言承一樣,是其他玄衛的千師。
鬧烏龍了鬧烏龍了。
想起方纔自己替對方下棋,陳朝莫名有種刺激感,但好歹是贏了。
應該不至於在對方眼中留下壞印象,這可是真正的大腿.....呸,真正的大靠山,能跟星天監監院,大司徒那些存在掰手腕的大人物。
“跟在袁師身後的那對雙胞胎是什麼人?”
反正事情都發生過了,懊悔也沒有用,陳朝打聽其他資訊,想起這對雙胞胎美妞。
趙開景四下看了眼:“她們是袁師的弟子,從小收留培養,之前沒來過衙門,直到那次妖族刺殺,就一直跟在身邊護衛袁師安全。”
“修為怎麼樣?”
“據說跟三位千師不相上下。”
“也是武者?”
“嗯。”
三玄衛的千師是比三境碎沙還要高一個境界的武夫,這個境界具體叫什麼陳朝不清楚,但聽說很厲害,具備神異能力。
沒想到那對雙胞胎這麼強。
陳朝嘖嘖稱奇。
不過,外界傳言玄清司掌司,同樣是一位高境武夫,並在中元十四州的武夫當中,能排進前三之列。
真要有這麼厲害,根本不需要兩位四境武夫保護,除非.....
陳朝抿了下嘴:“袁師....受過傷?”
趙開景連忙提醒:“慎言,別在衙門議論這個話題,不對,哪裏都別議論。”
看到幾人忌諱莫深的反應,陳朝心裏有數了,那次妖族偽裝刺殺失敗了,但這位掌司應該也出了問題。
陳朝識趣不再追問,這時忽然想起徐百師後來交代的那個任務。
“老徐是想讓我在那位掌司面前多多露臉?”
想想徐百師的為人,陳朝覺得很有可能,“雖說可能是因為資質的原因,但念在老徐人還不錯的份上,今天打板子就不跟他計較了.....”
幾位同僚是不知道陳朝此刻的想法。
趴了一會兒,因為屁股上全是血,肯定不能直接出門,就去房間裡相互幫忙抹了點療傷藥,然後重新換了身制服。
在大門前陳朝又被閻玉清叫住,朱遠光四人就先行一步。
關上門,屋子裏閻玉清指著茶杯:“自己動手。”
陳朝也不客氣,先倒了杯茶放到閻玉清面前,又給自己倒杯茶一口喝光,擦了擦嘴角:“頭兒找我什麼事?”
“案子進展如何?”
案子什麼案子,陳朝略一沉吟才反應過來,不動聲色道:“有了一點......”
陳朝把針對侯泰跟王府那位郡主的攻略方案說出。
閻玉清微微搖頭:“這法子太過冒險,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
這一點陳朝所擔心的,想了想,道:“名字可以變,不認得相貌就行。”
這年代資訊沒有前世那般發達,若非真正見過麵,即便知道名字,面對面也很難認出對方是誰。
也是想到這一點,陳朝一直沒有冒進暴露自己。
“可以再想想有沒有其他好辦法。”
世上哪有那麼多好辦法,陳朝心底也很無奈,只好點頭,衛言承那邊應該是透過閻玉清跟他詢問這種事,不會引人注意。
而後,閻玉清放下茶杯,沉吟了下:“周侍郎這件事,其實最初是徐百師那邊挑起,玄清司威嚴不容侵犯,你這次做的事不錯,提供了一部分助力。
雖說處罰了你,但也勿要生出怨言,畢竟做事要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告訴你這些,心裏明白就好,下次不要這般莽撞了。”
直到此刻陳朝纔算明白整個事情來龍去脈,有種恍然之感。
原來是徐百師在後麵推動,丟擲線索給周侍郎那些政敵,才導致今天這一切。
就因為上次荊無樂無視他玄師的身份?
不對,他應該只是附帶。
徐百師之所以要對周侍郎動手,更多還是因為荊無樂所作所為,已經觸犯到玄清司的威嚴,激怒了這頭老虎。
所以只感動了三秒,陳朝就冷靜下來。
老徐在處罰幾人這件事上,雷聲大雨點下,結合這些也就不奇怪了。
“卑職告退。”
離開衙門後,趕往茶肆據點的街上,陳朝還在思考一些事。
“之前聽朱遠光他們說,在這件事上,玄清司原本是不插手的,嗯,正面不出手,只打算做幕後推手。
但昨天朝堂上因為禮部給事中的話,不得不當眾出面,在應該在預料之外,所以徐百師他們覺得是被人當槍使了?這才進行追查......”
這麼一想,似乎很多事都能解釋的通了,陳朝思緒豁然開朗。
“這一計略有瑕疵,以後要改。”
陳朝自我檢討。
不過話說回來,本就是臨時起意的念頭,最後出現這個結果,也是出乎所有人預料。
避開一輛馬車,陳朝暗罵了一句,然後看著遠處露出笑意:“總得來說不虧。”
以後可能跟玄清司老大哥近距離接觸,近水樓臺先得月....槽好惡心,陳朝打了個冷顫,總之,似乎未來一下子就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