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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敲打,反擊

    吏部尚書,如今的御極臺大司徒,首領六部,權勢滔天。

    但因其身份敏感,所以從來不會輕易陷入某種爭鬥,大家平時朝會不會在意,但沒人敢忽視。

    明德帝坐在龍椅上氣勢威嚴,此刻凝眉不語,似乎在思考。

    剛纔與周侍郎打過眼色的人,面色經過一陣猶豫,正要邁步出列,打算拯救這位被兒子坑了的隊友。

    然而這時,武官佇列一陣躁動,身穿朝服的徐啟福走出,面容嚴肅,舉著芴板躬身作揖:

    “陛下,若左大人所說屬實,那周飛鴻便是惡意謀害玄師,按律,罪加一等,流放邊陲。”

    玄清司在朝堂的地位有點特別,一向很少發言,更像是來走個過場。

    但沒人會無視,每次發言,也必將引起所有人重視,因為這預示著可能會有官員下臺。

    那站在武官前排,玄清司掌司袁世清神情自若,此刻也未開口阻止。

    周康蹬蹬後退幾步,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你們,你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陛下......”

    “夠了!”

    明德帝從龍椅上站起,神情慍怒:“周侍郎,朕視你為肱股之臣,期望你能忠君之事,有愛民之心,可你現在連自己兒子竟都管教無方,使其在京都橫行霸道,惡跡斑斑,朕對你太失望了。

    此間之事,罪應當誅,但念在你曾對朝廷有功的份上,現在罷免你侍郎一職,另從....司輿郎中吧,沈司徒,這件事由你督辦。”

    “臣遵命。”微微躬身,沈司徒面色不變。

    等陛下離開,一側穿藍灰色圓領袍的宦官嗷嘮一嗓子:“退朝。”

    ......

    散朝後,文武百官魚貫而出,陸續離開宮城。

    一身蟒袍的袁世清背手站在宣政殿外,腰上束著一根金縷蹀躞,襯得他身形挺拔如鬆。

    身為‘惡虎司’老大哥,他並沒有多麼嚴厲兇狠的長相,反而稱得上是一位老帥哥,人到中年,兩鬢斑白,流露著儒雅氣質,神態溫和,靜靜望著遠處。

    玄清司的官員或一些熟人從旁路過,都會恭敬打個招呼,他只是微微頷首。

    最後,衛言承跟徐啟福雙雙走來,拱手作揖:“袁師。”

    兩人神情肅穆,似乎知道掌司在等他們。

    “查查吧。”

    他轉過頭,淡笑看著兩人:“玄清司可以出力,但不能讓人當棋子。”

    “明白。”

    兩人都沒去問查什麼,恭聲應下。

    因為答案在左忠說出左紹輝是玄師的那一刻,就已經很明瞭了。

    ......

    朝堂上的事情傳到陳朝和幾名同僚耳中的時候,他們已經從百花館回了趟家,簡單梳洗後,趕在午時前來到玄清司衙門。

    今日天光明媚,無風。

    就像黃騰幾人的心情,跟三伏天裡吃了冰鎮西瓜一樣,渾身爽利。

    畢竟大仇得報。

    圍坐在偏廳內小桌前,陳朝捏了兩顆紅棗丟進茶杯,泡著喝。

    這個點離他們過去換值還有段時間。

    看到朱遠光從外面風塵僕僕進來,便隨口道:“有訊息了?”

    “有,還是天大的訊息,剛從守門小吏那裏打聽到,聽說左忠今天在朝會上,把周侍郎噴了個狗血淋頭,嘿嘿,你猜後來怎麼着。”

    朱遠光入衙門最早,熟人最多,他口中的守門小吏也並非玄清司衙門的守門人,而是皇城到宮城的城門守衛,每天目睹文武百官出入,訊息最靈通。

    所以他在這個小組裏主要負責打聽訊息,此刻故意賣了個關子。

    見眾人看來,這才心滿意足挑眉:“周侍郎被陛下貶職了,已經由兵部侍郎,降為兵部司輿郎中。”

    “嘖嘖,連降四級啊。”

    杜勇在旁也學著陳朝泡茶,聽到這個結果很驚訝抬起頭。

    兵部司輿郎中,正五品,掌輿輦、傳乘、郵驛、廄牧之事。

    黃騰頗為詫異:“按理說,就算左忠把昨天的事搬出來,也不至於這般吧,我記得那個周侍郎可是王黨成員之一。”

    說到後面他四下看了眼,壓低聲音。

    現如今朝堂局勢,早就在京都傳的人盡皆知,但明面上還是很少談論。

    趙開景沉吟了下:“前段時間就聽說朝堂已經出現針對周侍郎的勢頭,發生過一場爭執,或許大家都在蓄勢,都在等他壯士斷腕,現在看來,左忠這一遭,剛好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朱遠光補充了一句:“我聽說吏部尚書,御極臺大司徒,還有徐百師也參議了此事。”

    “哦,那怪不得。”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到不怎麼奇怪了。

    御極臺大司徒跟玄清司同時插手,扳倒一位侍郎還是綽綽有餘的。

    想起自己是徐百師手下,幾人頗有點與有榮焉。

    這個話題他們昨天就討論過。

    其實壓根跟他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也是沒辦法,這年頭娛樂太少,類似話題便是人們茶餘飯後熱衷的事情,之一。

    當然平日裏大家討論更多的還是女人,今天這事剛好趕上了。

    陳朝最近就有點無聊,一直在搜刮腦海裏帶過來的知識,有什麼是能在這裏用上的。

    指望衙門俸祿,餬口可以,想要過上小布爾喬亞的生活,做夢。

    陳朝沒有參與討論,但聽到後面的話,微微一愣,覺得有點奇怪。

    玄清司插手倒在情理之中,但御極臺大司徒因為身份敏感,據他所知,很少會參與到這種爭鬥當中。

    之前他以為這大司徒也是‘王黨’的人,後來才發現不是。

    其實關於‘王黨’一事,在京都這段時間,陳朝瞭解過不少。

    簡單來說,此‘王黨’非姓黨,而是泛指滿朝的世家貴胄。

    往前推六百年,這些世家都可以說是那個時代諸侯王的延續,替代品。

    在矇昧落後的時代,超凡力量能打破桎梏,很好用。

    然而建立一個王朝,並進行發展,它需要的不僅僅是這種超凡,還需要秩序,需要文化,更需要知識。

    任何一個純以武力為王的朝代,它的命運都不會長久。

    這是陳朝依據自己半吊子歷史知識,得出的結論。

    放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一樣通用。

    在中元之前的朝代,諸侯割據,亂姓稱王,和平年景幾乎就沒有過,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朝代,只能稱之為時代,而不是王朝。

    王朝想要長久發展,註定逃不開文化跟知識的碰撞,在這個世界,這些東西就是構成氣運的一部分。

    世家掌握著這些文化,掌握著知識。

    俗話說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現在還算好了,以前因為印刷術不夠完善,書本極為難得,這些東西多被士族所壟斷。

    經過五百年前高祖完成大一統,連消帶打,去冗除惡,情況才終於轉好。

    如今中元世家所能造成的影響,已經沒有以往那麼嚴重,但在官場上,世家貴胄許是被整怕了,便學會抱成一團。

    當然也因為曾經的經歷,他們只把同類視作利益共同體,其他人都是異端。

    ‘王黨’也由一開始的小火苗,漸漸燃起大火。

    往事過去那麼久,說這些人想搞分裂估計不可能,但在此基礎上,攝取更多權力的想法不是太難。

    事實上,當今中元皇室,就是從一個諸侯王演變而來,最後逐漸壯大,悍然推翻了以前的時代,轟碎了那靡亂的現象。

    開國皇帝深知諸侯帶來的危害,從不封外姓王,連派出去的藩王,都屈指可數。

    許多王爺都只能在京都住到死。

    “根據張元宋所說,錦繡學宮如今因融入道教,在朝堂上已經沒有了往日老大哥的地位,王黨趁機崛起,也是顯而易見的。

    周侍郎作為王黨成員,保他的人應該不少,但依舊被貶,我有理由懷疑是其他大人物受到威脅開始反擊,甚至可能也有那位皇帝的敲打。”

    陳朝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習慣性的就把這些資訊進行規整,推理。

    “我也真是閒的.....”

    陳朝搖搖頭,嘴裏又嘀咕:“不過周侍郎倒臺對我來說是個好事。”

    他設計坑了周飛鴻,本是臨時起意,最初覺得噁心一下週侍郎也就差不多了。

    結果出乎預料。

    雖說沒有被徹底罷免,但是周侍郎一下子從那麼高位置上掉下來,想要趁勢踩他的人不會少,到時他們有的忙了,根本無力他顧。

    如果周飛鴻還不死心,陳朝不介意好好謀劃一番,來點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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