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垂眸依依不捨看向床榻，封慕燁的時候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他是封慕燁，更是其他的人，生生世世，這個男人都沒有變過。

    墨沉有些鼻酸，匆匆斂下不想叫他看見，吞了口口水壓嗓子免得有哭腔：

    “你就不能對你自己好點，總不能我每一次當清怨師都能看到你受苦吧，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每次都都得幫你！下一次，換你有點錢行不行？”

    夕陽之下，她還沉浸在剛纔那個靈魂之中無法抽離，站在門口男人身上渡了層淡淡的金光，烘得滿眼暖意：“好。”

    等辦完封慕燁的葬禮，她回到清怨閣中，還是那副清冷做派。

    只是與之不同的，她伸手多了一個跟屁蟲。

    墨斯白髮高束，長袍加身，眼神卻像是虧欠她似的，黏在她身上。

    去哪，他就跟在哪。

    他吸收了封慕燁的記憶，對她的愛只多不減，甚至還很粘人。

    處理魔界公務都是在天界辦的。

    只不過詭異的就是，在眾人眼中這對情人都是冷冰冰的，他們難以想象他們兩個人在迷戀期是什麼樣子。

    墨沉不苟言笑，墨斯更是嚴肅高冷。

    兩個人出現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尊冰雕，凍得人離遠了瞧，都恨不得繞道走。

    直到她接到下一個渡靈工作，她準備上機前，靈魂拷問：“墨斯，我該不會還會見到你吧？”

    男人坐在辦公桌上，聞言推了推金絲眼鏡，雪發傾瀉而下，身上那低領紗質長袍更襯他清冷中帶著似欲。

    他面無表情，眼裏卻帶著笑意：“不出意外的話，能。”

    墨沉直接抄起可樂朝他丟去！

    男人反手抓住，手指一勾，可樂瓶子自行起開，慢悠悠飄到墨沉面前。

    她很生氣，將飲料推到1077旁邊，目光灼灼：“我怎麼總能見到你？！”

    見到他就會動感情，動感情就會傷心。

    她一個自詡自己從來不掉眼淚的人，都有幾次熱淚盈眶了？

    只見男人合上書卷，秀氣的手託著下顎，眼睛裏的春水恨不得將她溺死，聲線卻清冷不已：“那你去問月老去？”

    “……”她還真就問過月老。

    她覺得自己能遇到墨斯的機率高得離譜，但月老說，她們兩個名字是自行牽線，跟他沒關係。

    自行牽線，緣分大過天，什麼離譜遭遇都能遇上，極為罕見的情種。

    她無奈，只能刷開上機，只是臨走之前，她只能問：“大哥，能不能你下次特別有錢，還得能夠保護我的那種！？！你知不知道養成養死了很傷感情的？”

    在1077社畜驚恐的注視之下，男人將眼鏡取下，一雙眼灼灼，帶著幾分寵溺：

    “聽你的。”

    聽她的個屁。

    靈魂灑在地上，各憑本事競爭，雖說墨斯的資質將來都是好的，但免不了前面會吃苦。

    她怕不是這一次又遇到個被欺負的少年。

    【墨沉您好，我是您的搭檔1077，正在為您載入新宿主——雲笙。】

    墨沉剛有意識，忽然就聽到“嘭！！”的一聲巨響。

    她被這聲音驚動，回眸看去，只看到了滿地血色。

    月黑風高，這明亮的馬路之上，一輛吉普停在路中央。

    一個少女正躺在血泊之中，穿著極好看的JK制服，身體以詭異姿勢扭曲著，已經沒了氣息。

    司機跑下來，戰戰兢兢看著她：“這、這你朋友啊？”

    【正在為您載入記憶。】

    吸取完記憶，墨沉心下了然，看著屍體的目光驟然變得沉冷：

    “她是我妹妹。”

    -

    明亮的LED燈光下，墨沉帶著手銬坐在審訊室裏，對面坐著兩個警察。

    他們手裏有厚厚一層資料，將這些草草翻閱完，望向少女眼神裡夾雜著幾分震驚。

    少女生得很好看，面板極白，不是當下流行的白幼瘦，反而是那種很東方的長相，丹鳳眼微微上挑，厚唇一點唇珠，鼻尖嬌俏，就是眼神……

    太冷漠了些。

    “啪”的一聲，合上的資料本驚起一片灰塵。

    “昨天晚上，你妹妹雲善車禍的時候，你在旁邊，是嗎？”

    她點頭：“是。”

    “你們兩個人，當時是起了什麼爭執嗎？”

    墨沉斂眸，她帶著一隻眼罩，僅剩下的一隻眼睛垂著，在蒼白肌膚上落下一層長睫陰影：

    “有。”

    她言簡意賅，沒有多餘情緒表情，從她被審問關起來時，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態度。

    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死者與她是親姐妹關係。

    “你們因為什麼吵架呢？”

    “忘了。”

    “那你為什麼在她出車禍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打120？”

    警察現在像是一本問題百科全說，墨沉精緻漂亮的臉蛋宛若一張冰冷麪具，也沒有不耐，反而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問題：

    “那見死不救，犯法嗎？”

    警察哽住，尷尬道：“不犯法，但你能救卻沒救，她是你的親生妹妹，這在道德方面——”

    說到這兒，他戛然而止：“你的左眼，是你妹妹導致的是嗎？”

    墨沉這才正眼看向他。

    她的姿勢隨意了些，嘴角隱約浮起，像是一件好事兒：“是。”

    “怎麼做的？”

    “她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

    “……那她有沒有跟你道歉呢？”

    空氣靜默兩秒。

    少女笑容更深了些：“沒有。”

    警察面面相覷，繼續問道：“八歲時你失蹤之後，一直都在國外生活，直到十八歲纔回來，許久跟親人們未見，與妹妹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很親密纔是，為什麼會跟妹妹這麼疏離，眼睜睜看著妹妹失血而死呢？”

    墨沉沒說話。

    警察頓了頓，視線放在她佈滿傷痕的小臂上：“這上面似乎是有很多針孔狀疤痕？你……有自虐習慣嗎？”

    給她做過身體檢查，她沒有xd。

    但很奇異的是，她身上有很多傷疤，十八歲的妙齡少女，雙臂上有一個個小針孔疤痕，針孔按理說不會留下疤痕，但不清楚為什麼她身上有特別多，好像是遍佈了全身。

    空氣裡面瀰漫着淡淡的泡麪味兒，是隔壁間傳過來的，那張透明玻璃背後，一個警官正抱著泡麪桶大口大口吃著，忽然，墨沉的視線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