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終於遲緩的緩了過來，這是夢。

    那她抓住了什麼？

    “嘶……”倒吸冷氣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她目光一錯，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封慕燁。

    自己那有力的手正緊緊地攥著人家少年手腕，似乎是要將對方活生生掰斷一般。

    她忙鬆開手，想要問一下他怎麼樣，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還好嗎？！！”

    那些焦急的宮人們似乎都要撞進門。

    墨沉忙冷靜下來：“我沒事兒，你們回去睡吧，我只是做了噩夢而已，不用緊張。”

    宮人們訕訕，杜嬤嬤卻很不安：“公主殿下，還是要老奴陪著您吧，這樣老奴實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杜嬤嬤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

    系統提示她是個細作，不過是幫著皇后盯著的。

    墨沉溫聲迴應：“沒事的，我自己一個人睡慣了，況且你們待在我的房間裡面，自己也睡不好，回去你們的房裏睡覺就是，本公主能照顧好自己。”

    門外的杜嬤嬤擰眉。

    這公主殿下，一直以來不爭不搶，也沒什麼可監視的，她都沒什麼可回皇后娘娘的了。

    便是連做夢說胡話都不能仔細聽聽說的是什麼。

    無奈，杜嬤嬤只能走了。

    其餘小宮女回想起墨沉剛纔說的話，也有些暖心：“沒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對下人這麼好？”

    皇宮裏麵這麼多孩子，只有墨沉很溫柔。

    其他人都是怪人。

    其他宮人也感嘆：“是啊，可能是因為從外面來的吧，性子似乎是一點也不焦躁，而且一點也不土氣，彬彬有禮的。”

    “人家以前也是大小姐，待字閨中的那種，肯定也不差。”

    “若是將來能夠貼身伺候公主就好了啊，公主長得可真好看，天天看著她都養眼呢。”

    小宮女們說著說著便走了，外面沒有聲音，墨沉才鬆了一口氣，“我看看？”

    封慕燁胳膊上明顯一道掐痕，搞得她很內疚：“抱歉。”

    少年抿了抿唇，將自己胳膊抽回：

    “無礙。倒是你，沒事兒吧。”

    做噩夢這種事，他也會，他總能看見孃親頭身分離的死相，以及她那雙瞪得溜圓的眼睛，醒來時，身上都是一身冷汗。

    但她的夢似乎是與自己完全不同，似乎……還有什麼天尊。

    她不是將軍的女兒嗎？怎麼就要求請不要被殺？

    難道只是單純的噩夢？

    對於此，墨沉卻並不想談，她垂下眼簾遮掩戾氣，重新躺了回去。

    自己身上全都是冷汗。

    自從恢復記憶，這種噩夢已經成爲了尋常。

    但在墨斯身邊，墨斯總會抱住她，溫聲安撫。

    可不管怎麼安慰，那種親眼看著自己爹孃兄長，以及全族都死在她面前的創傷，永遠也無法抹去。

    一滴淚從她眼尾滑落，落在枕頭上，她靜靜地望著床頂上雕刻的鳳紋，連哭都哭不出聲。

    忽然，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她身上，溫柔的拍了拍。

    墨沉一怔，錯目看向看變得封慕燁。

    少年手撐下額，躺在她身邊，眉目深沉，硬邦邦的說：

    “你睡吧，我守著你。”

    “……哈？”她感覺自己聽錯了。

    封慕燁有些不自在的聳了聳肩，有關懷卻說不出口，拍著她肩膀的手也不停下：

    “我見……冷宮裏的那些妃子都是拍那些娃娃的，她們說這樣拍著，孩子就知道有人在身邊，就不會害怕了。”

    墨沉心裏一暖，卻是笑了，感覺腦海中那些夢魘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眼睛裏都是這少年。

    他的雙眼皮很好看，眼尾處微微上揚，唇形精緻，帶著微微上挑的弧度，像是個小妖精。

    可小妖精很實誠，正兒八經拍著她肩膀，很慎重在做她守衛的樣子。

    便是不認識她，重新來過的墨斯，也這麼溫柔嗎？

    她做了很多種假設，畢竟這是個會屠城而且殺人上癮的男人。

    沒想到，他在受傷之前這麼暖。

    這麼軟。

    她笑得更開心了，一手撐著下顎，斜躺著與他對視，烏髮溫柔的散在枕頭上，看得封慕燁頭皮發麻：“看什麼看？”

    “我在看我這個撿來的弟弟啊。”

    她湊上去，仔細的瞅了瞅：“長得也好看，看起來也聰明，比例又好，你怎麼這麼棒啊？以後，說不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封慕燁粗眉一皺，努了努嘴：“俗氣！”

    “我就俗氣！”她得意挑眉，不以為恥反而為榮，這般不要臉的樣子讓封慕燁嫌棄放開手：“我可對情情愛愛沒有興趣。”

    墨沉聞言認真地想了想：“也是，起碼也得十八歲吧？你現在才十四。”

    “……”封慕燁又無語的掃她一眼。

    看這傢伙好像是很開放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倒是迂腐得讓人想笑。

    皇子或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十五歲就可以有通房丫頭了，她一杆子給自己支到了十八。

    不過這倒也好。

    他對女子，從來就不感興趣。

    想著想著，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身邊沒動靜，一抬眼，看到她又睡了。

    只是睡相不安穩，一隻手像是小嬰兒一般，抓住被子邊緣。

    封慕燁眸光一閃，鬼使神差的，伸手重新拍著她肩膀。

    一下一下。

    墨沉隱約之間有了感覺，嘴角溫柔勾起，沉沉睡去。

    她果然睡了個好覺。

    皇宮中的床鬆軟舒適，空氣中還有很清淡的香味，周圍安靜無比，環境極好。

    而且——

    她睜開眼看向身邊熟睡的小少年。

    她保護住了墨斯。

    伸手給他蓋好被子，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剛想穿鞋，身後忽然傳來低啞的少年音：

    “你去哪？”

    墨沉一怔，無奈回頭看向封慕燁：“你睡覺這麼輕嗎？”

    剛睡醒的少年似乎是沒有一點倦意，只是眼神很冷，四周圍都瀰漫着低氣壓：“嗯。”

    因為怕有人在睡覺的時候會殺他。

    看他這樣，墨沉沒辦法：“時候不早了，我要去給父皇和母后請安。”

    請安？封慕燁漆黑的眸子轉了轉，遲緩想到，是了，父皇的孩子們都是要請安的。

    他除外。

    他沒再說話，卻也沒了睡意：“我是不是該回冷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