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說：“我不希望你是一個撒謊精，從小就喜歡騙人，栽贓陷害，等將來長大了，別人不僅會譴責你，還會問你娘是怎麼教你的，你自己一個人壞，還想把我拖下水啊？”

    白楚言受教，眼眶紅紅嚴肅保證：

    “那孃親，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撒謊了，你能原諒我嗎？”

    墨沉欣慰一笑，伸手將他抱在懷中：“當然啊。你還想不想吃點甜食，我們把這些菜都吃了好不好？”

    “好！”

    小少年又恢復開懷樣子，上餐桌開始吃飯，墨沉看向蕭刻，臉色瞬間冷了：

    “王爺可以走了。”

    這樣的對待還真是天差地別。

    蕭刻眉心皺皺，更是五味雜陳：“怎麼？這麼急切想要趕本王走？”

    “你在這裏能幹什麼？”

    墨沉隨意的給兒子夾塊魚肉：“我們這裏可是沒人能夠伺候你的。”

    蕭刻鳳眸幽暗，攥緊了拳。

    這若是旁人這麼對待他，他定然是要走。

    可如今，越是靠近這對母子，他心裏的那種愧疚感更勝。

    就彷彿是回到了那個雨夜。

    他將要生育的女人丟在房裏自生自滅，沒給她產婆，只聽她在房間中叫的悽慘。

    他只知道女人沒有產婆是沒有辦法生孩子的，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將孩子平安生了下來。

    那個時候的她，抱著顫顫巍巍的孩子，蒼白而無力，想實獻寶貝一樣將孩子送到他面前：

    “王爺……你看，這是你的孩子，我們的、我們的孩子……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

    那個時候她還是那般柔弱。

    如今獨自一個人養孩子面對那種危險和刁難，早就已經練就一番無意，甚至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恨都是應該的。

    蕭刻望向白楚言。

    這兒子也在打量著他，帶著那種譏諷和冷漠，彷彿在等待他接下來的反應。

    似乎是他如果走了，就認輸了。

    蕭刻斂眸，拳頭緩緩鬆開，坐到墨沉對面：“沒付錢吧？”

    墨沉眯起眼。

    他拿起茶盞給自己倒一杯，語氣隨意：“我請你。”

    哦？

    白吃白喝？

    她輕笑：“這裏麵可是很貴的，尤其是面對王爺您這樣尊貴的人，說不定還要故意花錢宰您，我勸您還是不要在我面前裝這個闊綽，不然到時候您很難收手。”

    “你想吃什麼，本王都能請。”蕭刻眼睛也不眨：“你選。”

    那既然金主都這麼說了，她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的玩，直接交了一堆打包的東西帶回去給小桃吃。

    小桃不吃，還有她們院子裡面養的大黃大黑吃。

    結賬時，她還特意給掌櫃的使眼色，價錢多一倍。

    結果蕭刻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把錢給了，還讓他的奴才拎著那些包裹上馬車，末了扭頭看向她：“上車。”

    她譏笑一聲：“我打算走回去。”

    蕭刻皺眉，滿眼不解：“什麼？”

    她沒回答，拉著白楚言往王府走，王府離鬧市算不得太遠，也不過就是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但是尊貴之人有車誰會走回去，蕭刻陰著臉跟在後麵：

    “白薇，你是不是故意刁難人？”

    “我刁難誰了？”墨沉回首，滿不在乎：“王爺，要走路的是我跟我兒子，又不是您，這難道不是我們的自由嗎，怎麼就成刁難了？”

    蕭刻噎住，暗惱她的油嘴滑舌：“白楚言還是孩子，他又是本王的兒子，既然有馬車為什麼還要靠走的，難道你就不怕累到他？”

    “你現在知道金貴了？”她訝然：“當初我生孩子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環境你知道吧？你知道生孩子是多痛嗎？你知道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生孩子是什麼樣的滋味嗎？”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墨沉譏諷更重：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對你當初是怎樣的一片真心，你更不知道你那樣做無異於在我身上割刀子，現在我不過就是對你態度不好一點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本王，不是在補償嗎？”

    補償？

    墨沉走上前，與他對峙：“殺人誅心的啊王爺，更何況你當初想殺我和我孩子，我已經死在你手裏一次，你想要隨便對我好一點，就能補償了？”

    正是下午，後院很是清淨，只有他們幾個人。

    但是他卻覺得自己的臉彷彿被人割掉了一層皮，把過去最醜陋的，最難看的一面放在了明面上，給她的兒子看，給這些奴才看。

    他無言以對：“當年之事……是我不對。”

    “你不對？”墨沉很驚訝：“生育的痛苦，差點死在你手裏的痛苦，你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你不對？！”

    “……那你要我怎樣？”

    “要你死。”

    只是簡短的三個字，驚得現場所有人臉色慘白，誠惶誠恐跪在了地上。

    就連白楚言都嚇到了。

    蕭刻怔住，垂眸掃了眼白楚言，想冷笑，卻笑不出來：“你覺得，殺了他的爹，對他有好處嗎？”

    “蕭刻，我不管白楚言，我只管我自己。”墨沉定定的看著他：

    “我今天就坦誠跟你說，孩子不可能恨你一輩子，照你這樣殷勤下去，你遲早有一天會達到你的目的，感動楚言，但你感動不了我。”

    他眸光微閃，緩緩攥緊了拳：“本王不對，本王可以補償。”

    墨沉撲哧一笑。

    她眼中漸漸凝了熱淚，譏諷的望著他：“又說補償，可你拿什麼補償？拿你的錢？拿你的一切？拿你遲來的後悔和你內疚的好？你他孃的值多少錢！”

    蕭刻呼吸一滯。

    他怔怔的望著她，千言萬語都哽在喉嚨中，一個字也說不出。

    墨沉伸手抹了淚，笑著道：

    “你知道懸樑自盡是什麼感覺嗎？雙腳騰空，怎麼掙扎都掙扎不到頭，脖子像是要被掐斷了一樣，肺腑，心臟，火燒火燎，要把我給吞了！把我給撕碎了！！

    你如今來跟我說你要補償？你當我有受虐症嗎？還是當我是個傻子，你只要勾勾手指頭，我就能帶著孩子歡天喜地撲進你的懷抱？！

    你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的兒子，將來你要是真的死了，就把你的王位給白楚言，聽到了嗎？！”

    蕭刻臉色微變，望著也已經畏懼得流眼淚的白楚言，點頭。

    他跟著深吸一口氣，無力指著馬車：“你們上車，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