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人就像是在庭院角落中的擺件，誰也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小桃領著一個男人從正門走了過來：

    “柳先生，就在這裏，這就是我們王妃現在的新房子了。”

    一個著淺藍色長衫的男人跟在小桃身後，含笑著道：

    “白夫人果然很有本事。”

    男人生得很是清秀，像極了當下城中極其流行的書卷氣小生。

    一進來，越過大門，直接進了閣樓裡面，也沒往他們這邊看。

    蕭刻眼睛一眯：“那男人是誰？”

    白楚言氣喘吁吁：“柳居安，我的先生。”

    小傢伙看到柳居安也有些不耐煩，但是撞見蕭刻那探究的目光，他斂下壞心思：

    “這男人在一年前染上了一場大病，被家人送過來之後，因太窮而沒有錢，被我娘醫治好了後說什麼都要報恩，負責每日給我教書，教我習字。”

    “他？每日都來？”蕭刻瞬間起了警惕。

    “七日有兩日不來，我娘給他放假來著，本來我五歲以後就不打算讓他過來，讓我去學堂上學，但是這個男人偏偏要教我到六歲，說孩子正常都是六歲上學堂，我娘就按照聘用先生的錢每個月給他月奉。”

    白楚言哼了哼：“但是要我看，這男人定然喜歡我娘，他總問我，我娘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吃食，動不動就給我娘帶禮物來。”

    蕭刻眼中瞬間佈滿冷意：“難道這個男人不知道她是王妃？”

    “來我們這裏看病的都不知道我娘是王妃。”

    一炷香燃燒殆盡，白楚言長噓一口氣，準備拉伸：

    “畢竟我娘跟我待在那個小破院子裡面五年，跟自己過日子沒什麼區別，如果不是你突然進來，只怕我跟我娘搬走了，你都不知道吧。”

    這話刺到了蕭刻，怒意瞬間燃燒殆盡。

    他的確……是放任他們在裡面自生自滅來著。

    看著這孩子如此冷漠理智的樣子，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愧疚感。

    但——

    他目光銳利的看向閣樓：

    “過去是過去，如今是如今，本王既然知道是冤枉了你們母子，那定然不會再讓過去的事情發生。本王日後會給你派更好的先生來教你，用不著他來了。”

    白楚言斜眼看向他，滿是篤定：

    “哦，所以你吃味了？”

    蕭刻瞬間宛如炸了毛的貓：“本王纔沒吃味！”

    “那你管我娘幹什麼。”白楚言滿臉正經。

    蕭刻噎了噎，心平氣和的深吸一口氣：“因為你娘是我的妻子，既然身為我的妻子，那就不能夠在外面沾花惹草朝三暮四，她是我的女人！”

    白楚言繼而頂嘴：“你的女人你放在破房子裡面直接五年不管？你就是這麼養你的女人的？”

    蕭刻：“……”

    “你既然對我娘沒感情就不要耽誤我娘繼續找別人。”

    白楚言一邊拉伸一邊道：“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個妖怪來反對？”

    “……你這是什麼歪理？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如果對他沒感情，那她就算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也不能攔著她紅杏出牆？”

    白楚言滿臉天真：“你都對她沒感情了為什麼還要攔著她紅杏出牆？”

    蕭刻：“……”

    “你又不喜歡她，又要她對你忠貞，又辜負她曾經對你的一片情深，又想要制止別人喜歡她，然後再放她一個人孤獨終老，你逍遙快活？”

    白楚言越說越諷刺，鄙夷的道：

    “我不會讓你這樣對我孃親的，別說我孃親跟這個柳先生在一起，就是她有五六個男人也跟你沒關係，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蕭刻被堵得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白楚言走了。

    他心情極其複雜。

    阿杜說：“王爺，這小世子跟在王妃身邊幾乎是學了一大堆的歪理，您也不要往心裏去。”

    蕭刻斂下眸中深意：“你真覺得是歪理？”

    從前白薇在他身邊，盡心竭力做好一個王妃的本分，萬般討好他，後來被他戳破，她跪在地上，滿眼淚光：

    “王爺，妾身從未有過半點對您的不忠！不管母家如何，妾身是真心喜歡您的！妾身願意為您付出一切！願意以死明志啊！！”

    後來，她被診斷出有孕，本是歡歡喜喜，但因他判斷失誤，反手甩了她一巴掌，斥責她竟然懷了他人的孩子。

    她的那種難以置信，那種悲涼，幾乎化作嘶吼迸發開來：

    “王爺！這孩子是您的！是您的親生骨肉啊！！你不能冤枉妾身！妾身從來都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您的事情！”

    他半信半疑，所以纔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但是那些謠言越來越多，甚至她當時的姦夫連夜逃走至今下落不明，他就想著是不是做賊心虛。

    這孩子說的句句在理。

    是他不對。

    蕭刻邁著沉重的步伐踏入挽月閣中，墨沉已然不在一樓。

    柳居安與白楚言兩個人在偏殿涼快點的地方教書。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

    雖說長相和衣著都不如他分毫，但看起來溫潤如玉，說得也是頭頭是道，確實是個人才。

    應該也會對墨沉很好。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喜歡他……

    蕭刻緩緩攥緊拳，縱然心中有幾分不快，但還是決定，放著兩個人自由。

    只要是她能夠允許以後白楚言跟他經常生活，他就算是讓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又如何？

    正想著，偏房內的白楚言忽然道：

    “柳先生喜歡我孃親嗎？”

    柳居安差點把書砸地上，錯愕低頭：“沒沒沒、沒有，小白公子別想太多了。”

    白楚言哼了哼：“我都看出來了，你每次見到我孃親都臉紅。”

    緊跟著，他就道：“你不適合我娘。”

    蕭刻：“？”

    剛纔誰說，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頓，輪不到妖怪反對來著？

    柳居安也愣住，眉眼間頓時被失落所籠罩：“小白公子能說說我輸在哪裏嗎？是家室，還是什麼？”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爹回來了。”白楚言冷漠臉，指著自己道：

    “你看到我這模樣了嗎？傾國傾城是不是，我爹比我還要好看好幾倍，所以，你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