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不動聲色望向他。

    站在門口的男人冷心冷情，半點沒有被影響。

    而沈以凡似乎早已習慣，抹了淚，扭頭望向墨沉：“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也沒什麼。”她打了個響指，侍從便拿出了一杯鴆酒送到她們面前：

    “介於我們兩個人的姐妹之情，朕送你體體面麵的上路。喝了，我會給你一具全屍。”

    沈以凡一怔，愕然望著鴆酒沒說話。

    好半會，她才眼眶通紅的望向她：

    “沈妙奚，你是不是沒有心？我就算是做錯了太多事情，我就算是跟你男寵有染，我就算想殺你，可這些都是有理由的！

    你能夠原諒那些男寵，能夠給那些人三年時間再雙宿雙飛，那你為什麼不能夠留我一條性命？！”

    墨沉沒說話，走到林昱初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勸她喝了吧，朕知道，她最喜歡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林昱初的身子僵了僵，杵在那裏，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他出來了。

    慣常無波無瀾的林公子似乎是有些滄桑，慢步走到她面前。

    與他一起出來的，是一卷被草蓆子捲了的屍體。

    墨沉親自揭開看，探了探沈以凡的脈搏，又命人把她屍體火化了。

    確保不會再有半點詐屍的可能。

    林昱初一直在旁邊看著她。

    眼眸漆黑，像是當下無星無月的夜：“陛下，您開心了嗎？”

    墨沉望著遠處的火光，臉上映著幾分跳躍的火色，抬眸看向他：

    “你呢？你開心嗎？”

    男人聞言，眼神愈發黯淡，走上前，一把將她擁在懷裏。

    深秋伴著涼意的風，有什麼東西刺入了她的心臟。

    痛意瞬間蔓延至全身，墨沉張了張嘴，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漫天火光中，林昱初緊緊抱著她的身體：

    “臣夫一點也不開心。”

    她身子顫了顫，被倏地推開，漫天血色中，她躺倒在地，視線也一點點恍惚。

    看著林昱初那消瘦的身子在模糊之中晃了晃，沾染了血液的匕首劃過他的脖頸，他撲向她，依然那般漂亮矜貴。

    可墨沉卻很想說——

    你離老子遠點你脖子在噴血啊啊啊啊！

    她能夠感覺到男人用最後一絲氣力抓住她的衣袖，那般禮貌疏離：“若你我不是這種身份，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朋友。但時間還長，在地獄裏，我們也能相見吧？”

    墨沉面無表情，看著人慌里慌張把她跟他分開，而他也漸漸氣絕身亡。

    這場鬧劇就此終結。

    就像是要衝業績似的，一個個出來報仇雪恨。

    但是在臨走之前，墨沉讓1077放了林昱初是如何勸說沈以凡自殺的。

    其實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旁邊看著，是沈以凡自顧自說了一大堆：

    “我如今才知道，我在暗地裏的那些精兵都被她抓了，她早就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底細，我一死，你也必死無疑，林昱初，其實她早就知道你想要殺他，她只要查到了我，就能查到你，今天她能殺了我，也能殺了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說著，沈以凡將鴆酒一飲而盡，笑得癲狂：“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她的確是想要抓他，把他流放出去來著，還是他早了一步。

    或許這些林昱初早就已經有所察覺。

    所以他纔會帶著刀子，想著跟她一起死。

    墨沉有些恍惚，正要簽字時，時空隧道忽然飄出了一個熒光點點。

    微弱的，似是螢火蟲般的光芒，溫柔落在她肩上，忽閃忽閃。

    她一怔，心臟也不可遏制的緊張起來，低聲道：

    “墨斯？”

    那光芒更甚，甚至在她周身繞了幾圈。

    他與自己一起死的，所以這靈魂碎片也跟著飄了出來。

    很輕微的暖意從指腹間蔓延，她不禁有些哽咽：“你剛纔還殺我來著。”

    繞著她的光芒頓了頓，上下晃了晃，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傷口。

    “那是那個身體，我沒有受傷，倒是你，痛嗎？”

    熒光左右晃了晃。

    墨沉鼻尖一酸，強壓著酸澀道：“為什麼你出事兒的時候不跟我說？我明明可以來救你的，你——”

    “沉爺，該去下個世界啦。”1077從控制室走出來，“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哽住，連忙搖頭：“沒什麼。”

    熒光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了，可能存在的時間也有限，去哪裏療養了吧？

    但唯一慶幸的事，這個印記是有效的。有了墨斯其中一個靈魂碎片，剩下的也不遠了。

    “走吧，去下個世界。”

    只要她工作越多，墨斯就能越快回來。

    只是時間問題。

    墨沉乾脆戴上儀器，1077聲音響在腦海中——

    “墨沉您好，我是您的搭檔1077，正在為您接入新的宿主——幸昭希。”

    她身形晃了晃，忽然被誰粗暴懟在牆角，有女人粗糲聲音在面前響起：

    “把衣服脫了！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她掀眸看向眼前。

    房間裡面有七個人。

    一個看似女教官的女人神色鄙夷，身邊還跟著幾個年紀不大的女生。

    這些女生每個人都神色麻木望著她，彷彿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記憶瞬間衝上腦海。

    宿主幸昭希年紀十七，因家庭原因變得叛逆不羈，父親再婚，母親也與她不枉來，她自甘墮落，成天窩在網路世界沉迷。

    她的存在已經成了繼母的眼中釘。

    而姑姑又是個攪屎棍，於是在兩個女人的合力教唆下，她被送到了戒網學校。

    一個，幾乎像是封建社會，毫無人道的監獄學校。

    在這裏的學生幾乎都生不如死。

    喝洗衣液自殺比比皆是，就連學校都已經麻木放任學生在那裏中毒，因為喝不死。

    宿主逃跑多次無望，給家人打電話求救後慘遭校方過度毆打至死。

    她這是來到了宿主剛來此的第一天。

    這種時候往往都要給新生下馬威，留她只穿內衣內褲，待在小黑屋裏關三天。

    女教官被墨沉直勾勾盯著很是不悅，嘴角一挑，怒道：

    “你那是什麼眼神？趕緊把衣服脫了，還要我上手是嗎？”

    她輕笑了一聲，攤開雙臂，大大方方道：“是啊，你來脫唄，你不是收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