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子墨反應，徐國剛就走到蘇思雨身旁，對她耳語說了一句話。

    頓時，蘇思雨的頭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收！”

    李子墨狠狠地瞪了一眼徐國剛。

    你怎麼回事？

    不是說要勸勸人家麼？

    這咋越勸越牴觸呢！

    老徐說了什麼？

    蔣秋文也有點納悶。

    徐國剛知道自己這是好心辦壞事了，這才無奈開口：

    “我把您這幅畫的價值告訴了他。”

    蔣秋文倒吸涼氣。

    老友這也太實在了吧？

    他原本還想撿漏呢！

    李子墨差點沒氣得暈過去。

    怎麼回事啊你！

    明明知道我不入級，還非得跟人家說？

    這不是給人家找堵呢嗎！

    李子墨嘆了口氣：“徐老，您跟他說這個幹嘛？”

    “我必須得讓他知道這幅畫的價值啊！”

    徐國剛說得義正言辭。

    其實他也有私心。

    徐國剛希望透過這樣的方式討好李子墨，以拉近二人的關係。

    可看李前輩，似乎並不開心？

    李子墨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你這麼說，人家還能收下麼！”

    徐國剛恍然大悟。

    什麼叫高人？

    這就是高人！

    贈人天價寶物，都不想讓對方知道。

    何等的胸懷和氣魄啊！

    確實。

    蘇思雨身為一個警察，怎麼可能收如此貴重的禮物？

    自己還是太急著跟李子墨搞好關係，結果反而關心則亂，落了下乘。

    李子墨則在暗戳戳的思考。

    自己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能拿來補償人家呢？

    其實，蘇思雨的心裏也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

    幾十億啊！

    就算是天天中五百萬大獎，還要幾百天！

    這……能買多少警車，修多少警局啊！

    說不動心是假的，但是蘇思雨有自己的操守。

    蘇思雨的決然，讓徐國剛暗暗點頭。

    這姑娘，不錯！

    李子墨思考半天：“不如，我給你寫個字吧？”

    說著，李子墨便從丟失的物品裡，找出硯臺和墨塊。

    “李前……先生，我幫您磨墨。”蔣秋文不等李子墨拒絕，便直接搶了過來。

    哎喲！

    這硯臺是什麼材質？

    看起來也就巴掌大小，但是拿在手裏卻如此沉手。

    出於好奇，蔣秋文不禁打量硯臺來。

    小小一方硯臺，竟運用了微雕、陰陽雕等多種方式，大好山河彷彿等比縮在眼前。

    最為神奇的是，這雖是硯臺，竟達到了一步一景的神奇效果。

    任何微小角度的移動，都能看到極為壯麗的景色。

    甚至由於泛光不同，還能看出天氣變化及四季輪轉。

    一硯一世界！

    製造硯臺的藝術家，是何等的天縱奇才啊！

    蔣秋文毫不懷疑，這硯臺絕對是跟無極筆一個級別。

    一國之寶！

    李前輩這家底也太厚了吧？

    國家館藏都沒有的寶貝，他一人就佔了兩件。

    “蔣老？”

    李子墨見蔣秋文發呆，忍不住出言提醒。

    蔣秋文趕緊緩過神來研墨。

    這磨條，雖已用了一小塊，但仍能辨別出正面的五爪金龍。

    定睛一看，這條龍就彷彿活了起來。

    爲了不耽誤研墨，蔣秋文只能將墨條翻轉過去。

    可後面同樣了不得！

    背後的陰文是“勸學詩”，筆墨精妙，豐筋有力。

    而且若是細細觀察就會發現，這陰文並非是雕刻在墨條上，而是透過一遍遍書寫，將墨條磨成了這樣。

    蔣秋文心中稱奇，成千上萬次的落筆行書，都是準確無誤，毫無二致。

    此等高手，說是一字千金也不為過啊！

    至於填描金摻銀的材料，就反而是小錢。

    只是起到華貴大方，層次豐富的效果。

    如果蔣秋文有這樣一塊墨條，他定會當成傳家寶來收藏。

    畢竟不管是藝術價值還是市場價值都是無與倫比。

    結果，李前輩竟然把它給用了！

    這也太奢侈了浪費了吧！

    蔣秋文從未想過，磨墨竟是如此讓人心痛的一件事。

    不過，那瀰漫在空中若有若無的香氣，卻讓他感到心情平緩。

    靠！

    龍涎香！

    蔣秋文更捨不得了。

    但是，爲了能一睹李子墨的墨寶，蔣秋文還是咬緊牙關。

    等到他磨好墨，李子墨都傻眼了。

    這麼一會時間，蔣老這腮幫子怎麼腫了？

    李子墨閉目養神，屏氣凝聲。

    兩位老人雖是文盲，但女警官不是。

    自己一定要好好發揮，別太丟人！

    潑墨的同時，李子墨猛地睜開雙眼。

    眾人只覺，似是兩盞明燈驟然亮起。

    只見李子墨，縱情揮灑，極致暢意。

    蘇思雨看到了李子墨行雲流水的動作之美，讓人心醉。

    徐國剛對其輕鬆寫意的狀態豔羨不已，目瞪口呆。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只有蔣秋文知道，李子墨這幅字有多少玄妙。

    無論是運筆，還是轉合。

    都是旁人理解不了的高深。

    哪怕是觸及到宗師門檻的蔣秋文，也只能領會到十之一二。

    收筆。

    眾人只覺金光璀璨。

    蘇思雨甚至還在恍惚中看到了一隻獨角的神羊，威嚴肅穆。

    怎麼回事？

    蘇思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雖熱愛藝術，但並不相信傳說中藝術能改變現實一類的說法。

    身為刑警，蘇思雨有自己的驕傲。

    她研究了一會，有了答案。

    金光是因為墨裡有金粉，偶遇陽光普照，便會閃爍萬丈金光。

    恍惚間看到的神羊，定是因為自己沒睡好產生的幻覺，而且這個字形真的很像一隻坐立的神獸。

    所以，看錯也是正常。

    不過……

    這是什麼字？

    李子墨本來還為自己的超常發揮，感到點小得意。

    可看到蘇思雨這麼“挑剔”的看來看去。

    顯然人家是看不上自己的作品啊！

    爲了在美女面前留有面子，李子墨臉不紅心不跳道：“發揮的不好，見笑了。”

    這還不好？

    醉心於李子墨書法的蔣秋文深吸幾口氣。

    強行壓制住被李前輩打擊到想自殺的念頭。

    徐國剛暗暗稱奇。

    此字一出，莫要說盛城，就是全神夏乃至全世界，也無人能出其右。

    蘇思雨怎麼都看不出是什麼字，忍不住問道：“請問，這是什麼字？”

    李子墨更尷尬了。

    自己寫的有這麼差嗎？

    竟然讓對方都認不出來？

    “此字名灋（fa），通法。這字從廌（zhi）去，以代表判斷曲直的法律；又從水，是比喻其平如水，省廌寫作法。”

    蔣秋文主動當起解說的角色，“廌，便是傳說中的法家神獸獬豸。

    能辨曲直，又有神羊之稱，它是勇猛、公正的象徵，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徵。

    李先生寫這個字，恐怕也是希望鼓勵你吧！”

    一心覺得自己丟人的李子墨，也沒注意到“文盲”怎麼了解這麼多。

    短短一番話，讓蘇思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神羊？

    自己剛纔看到的……

    蘇思雨不敢深想。

    李子墨見蘇思雨臉色蒼白，有些不好意思。

    看來是自己的字太差了，人家不喜歡。

    爲了面子考慮，李子墨直接開溜：“多謝蘇警官，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李子墨提箱便走。

    蔣秋文這纔想起手裏的墨條：“李先生，您的墨。”

    “丟人”的李子墨無所謂的擺擺手，一個破墨條而已，“送蔣老了。”

    看著李子墨離去的背影，蘇思雨五味雜陳。

    難道那神羊，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