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峙，各立一旁。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凝固。被一個神秘的存在所給注視著的感受，並不好受。

    林牧只覺得如坐鍼氈，無論任何行動，都會給自己帶來傷害。

    那身穿著黃衣的怪物，或者神袛，再或者任何東西，祂又是嘗試著發出了其他的音節：

    “……來自遙遠的星空，在那深邃的海洋，在無人探尋的地底，祂們正在逐漸甦醒。”

    說完，祂轉過了身，看向了一旁的大海。

    “誰在甦醒？祂們？難道是一群邪神？”

    林牧想起了曾經的上古傳說中的十二個神袛。

    可是在自己的結界中，祂們的屍體卻早已存在，並且沒有一顆頭顱。

    祂沒有說話，而是走向了一旁的海洋。

    像是沒有把林牧放在眼中。

    “你在說些什麼？回來！”

    林牧呼喊一聲，祂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時，露出了一張詭異的臉。

    腦門像是人類，可是下半截卻像是章魚。搖搖擺擺的觸手，在林牧的眼前晃動。

    他瞬間覺得呼吸困難，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像是遭受到了襲擊一般。

    大腦一片暈乎乎。

    可他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就這麼凝視著眼前身穿黃衣的怪物。

    “神袛降臨之日，人類末日之時。”

    祂留下了最為清晰的一句話，走進了海洋，緩緩消失在了濃霧裏。

    林牧終於也是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睜開眼睛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了某間熟悉的牢房中。

    坐在一旁桌子旁的馬恩合上了書本，他一臉疲倦的看著林牧，道：

    “……你醒了。”

    “我們回來了？”

    “嗯。”馬恩點了一下頭，把書本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略顯傷感的說道：

    “楊秀琴死了。”

    “她死了！？”

    林牧瞬間震驚了，因為他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我們找到她時，她的屍體已經潰爛。”

    他放下了杯子，說道：“隊長他……雖然我不該這麼說，但是他真的有些不近人情，不像是一個人類。”

    “他依然是對於隊員的死，沒有任何感觸？”

    躺在床上的林牧把一隻手放在了腦門上，他的腦海中仍然是一片混沌，只是那一句話，在他耳邊不斷的飄蕩。

    他說道：“我見到了怪物，或許是一個神袛也說不定。”

    “怪物……神袛……這些東西，光是聽上去，我就覺得十分荒謬。”

    他嘆了口氣，說道：“可是這些荒謬的東西，現在的確是在影響著我們的現實世界。”

    “那個神袛和我說話了。”林牧道。

    “祂和你說話了？”

    馬恩只覺得瞬間頭皮發麻，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明顯是十分戒備的看著眼前的林牧。

    他一隻手放在了腰間，那是一個掏槍的動作，另外一隻手則是微微抬起，放在自己的另一側腰袢，那是一個打響指的準備動作。

    與神袛對話……直視神袛……這都是禁忌的。

    並非是會冒犯神。

    而是會被那強大到無法直視、無法對話的恐怖威能，直接殺死。

    或許祂只是友好的和你打個招呼，或許只是一個呼吸，弱小的修行者便是會被直接攪碎、殺死，陷入瘋狂失控。

    “……你可以叫長孫進來，我很安全。我現在很清晰，我沒有發瘋。”

    林牧坐了起來，但是顯然馬恩不是特別放心，他說道：“長孫現在正在休息著，我得確保她保證你沒事之後，再放你離開這裏。”

    “這倒是沒問題。”

    他伸了個懶腰，早已習慣了被他們所給監禁，說道：“殺死楊秀琴的怪物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也是穿著一身黃衣？”

    保持著站姿的馬恩搖了搖頭，他神情有些古怪，說道：“她是被開槍打死的。”

    “開槍打死的？”

    林牧深深的震撼，看著眼前的馬恩，一下子串聯到了很多不太對勁的訊息，說道：“開槍的是史君浩？”

    “是的。”

    馬恩重重點了一下頭，說道：“我當時就在他身旁，但是我沒有阻止他。”

    “為何？”他問。

    “……她見到了黃衣的人，她失控了，變成了怪物。如果，不及時殺死她，對於人類來說，會是一場浩劫。”

    馬恩抽了抽鼻子，他顯然是傷心了，他沒有背過身去，仍然保持著警惕，說道：

    “很抱歉，林郎中。我們這一行的人，即便是殺隊友，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我懂。”林牧點了一下頭。

    原先的執行者小隊，現在已經只剩下了四個人而已。

    馬恩走後，他一個人坐在房間之中，凝視著天花板，他有些無措。

    楊秀琴的死無疑罪魁禍首是那黃衣之人。祂對自己沒有惡意，對於其他人或許也沒有惡意，只是出現，僅僅只是出現，就讓一眾人陷入了瘋狂與死亡。

    即便是知道這些，但是史君浩為何會毫不留情的直接扣下扳機……他難道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嗎？還是說，常年累月的生活中，他已經徹底喪失了作為人類的情感。

    無法搞清楚這些的林牧只能保持著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十個小時。在房間中沒有任何時間觀念的林牧，聽見了一個輕飄的腳步聲響起。

    他坐了起來，然後看見了自己的牢門被從外開啟，一個沮喪的人走了進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那是長孫嫣然，她眼角的淚痕清晰可見，顯然是剛哭過。

    “……晚上好，林牧先生，很抱歉，又在這裏見到你了。”

    少女神情低落的笑了一下，苦澀的意味充斥其中。

    “晚上好。”林牧衝着她微微頷首，隨後任由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可這一次，她臉上的神情發生了變化，她在一聲驚叫中倒在了地上。

    林牧愕然正想坐起來，朝著她走過去時，只覺得眼前一晃，一個身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出現，一把冰冷觸感的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林郎中，不要亂動，不要逼我開槍！”

    馬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