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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老者

    白髮老者顫顫巍巍,拄著柺杖走來,問那莊客:“怎生吵鬧至此?”

    蕭烈長揖,道:“小子乃是平安府人氏,生意賠本,消乏了家資,欲往京都投親。這原是家中家丁,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所以結了義兄。我倆貪走了路程,誤了宿頭,還請在莊上暫住一夜,明早便行。”

    那老者看了一番蕭烈,轉過眼去,看那隊長,但見這兩米多高一壯漢,不禁道:“好駭人一個大漢!——可帶武器了麼?”

    蕭烈笑道:“出門在外,哪裏有不攜武器的?若是有疑,可以將這刀壓下,明早再取。”

    說著,隊長取下腰刀,遞給蕭烈。蕭烈將刀伸出,遞給莊客。

    老者道:“不必。既是遠行的客人,請隨我來。”

    三人入了正室,蕭烈四下看去,但見門上糊著白紙,堂前掛著白燈籠,便知道有了喪事,只怕是正在停靈。

    三人分賓主坐下,隊長坐在蕭烈下首,蕭烈與莊主對坐。莊主問:“可用飯了麼?”

    這話一說,吃了一路乾糧涼水的隊長頓時看了蕭烈一眼。

    這話一說,又引得蕭烈想起廚房裏的事情,不禁有些乾嘔。加之出門在外,謹慎一些自然是好的。便道:“謝莊主好意,路上已經用過飯了。”

    莊主於是讓莊客茶水來,道:“偏遠鄉下,茶水粗劣,恐不合二位之意。”

    蕭烈起身,謝道:“莊主過謙。我兄弟二人無端相擾,莊主之恩難報。”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蕭烈對這茶水,也不多飲,沾沾嘴唇便是了。隊長為人謹慎,正和蕭烈脾氣相合,所以也只是略微沾沾嘴唇,讓面子上過得去。

    他二人都生怕酒水裏有毒。蕭烈現在還是肉體凡胎,若是中了毒,便是必死無疑。

    多了一會兒,莊主便叫來莊客,讓莊客去安排兩處居所。

    “去收拾兩間上等客房。”

    莊客麵露為難之色。道:“莊主大人,實在也是沒有空閒房間了。”

    莊主眉頭微皺,氣得吹了吹鬍子:“胡鬧!我家中那麼多空房,哪裏能說沒有空閒房間了?!”

    莊客道:“卻不是都讓親戚們住滿了麼?”

    “那也不至於住滿所有房間,總會有一兩間剩餘下來。”

    蕭烈和村長對視一眼,心裏都暗叫有些不妙。

    “莊主卻是忘了,原本在西州府做生意的金二郎一家,也回莊子上了。佔了三間客房。再加上週圍村子趕來奔喪的親友,實在是將客房給佔滿了。”莊客道,“莊主年紀大了,好忘事,倒是責怪我來。我先前也就曾說過,莊子上沒有客房了。”

    莊主“咄”了一聲,道:“我哪裏能不記得親戚過來奔喪之事?只是這鬼兒一家,成日閉門不出,連日不曾出來與我會面,卻是忘了此事。”

    蕭烈和隊長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無奈之感。蕭烈剛想拱手說那既然如此便不叨擾,隊長先疑惑道:“敢問長者,這‘鬼兒’卻是何意?”

    莊主歉道:“驚嚇了貴客。這鬼兒,即方纔我所謂金二郎的兒時之名罷了。這金二郎自小神神叨叨,喜好鬼神,幼時甚至還常常夜宿墓園。所以有了‘鬼兒’這一小名。貴客勿要驚恐,非是這莊院鬧鬼。”

    繼而,莊主道:“實在抱歉,兒媳新喪。我這兒媳,生前乃是通靈人物,天生靈體,能看到鬼神,擅長驅鬼,多造福鄉里,實在是當地一出場人物。按照當地規矩,通靈之人,即便是女子,喪時都要遍召親友,以聚‘人氣’,所以請親友頗多——萬萬未曾想到,竟然將所有客房住滿。”

    蕭烈玩這遊戲好幾年,知道有一些地方,確實有這種風俗。因為通靈的男女,死時候如果周圍陰氣很重的話,就有一定機率成為殭屍怨鬼,所以,爲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即便死的是女子,也會大召親友,連日哭喪,用人身上的陽氣驅散附近的陰氣。

    蕭烈點頭:“這也是不容易預料之事,又有何妨?既然沒有客房,我二人也不便繼續叨擾。我二人告辭便是了。”

    老者道:“既然讓你二人前來,又哪裏有叫你二人離開之理?二位稍坐,我去安排一番。”

    說著,老者叫來莊客,轉入內室去了。蕭烈與隊長兩人面面相覷一番,蕭烈趁著無人,將兩人杯中水潑掉,給隊長換上專長強化之戒中的水——這乃是從河裏打來的清水,萬萬不可能有毒。

    兩人對飲一番,良久,莊主從內室出來,道:“兩位客人,實在是怠慢了。客房已經收拾下,還請兩位前來。”

    “十分叨擾。”蕭烈和隊長行禮稱謝,跟在莊主後面。

    穿過一道道門,進入到了這莊院的深處,來到一處高大的房屋前。蕭烈覺得不對,因為這明顯是莊院正中的房子,照理來說,這應該是莊主的房子。

    莊主道:“邀兩位前來,必然要叫兩位住得舒適。此乃老朽平日居所,剛剛已經著人打掃一番,如不嫌棄,還請兩位今夜在裡面胡亂歇息一晚。”

    蕭烈心中一驚,也有幾分感動,連道:“這怎生好?哪裏有這樣的道理。”蕭烈和隊長十分推辭。

    莊主強要兩人住在裡面。蕭烈道:“若是我二人住在裡面,長者卻住在何處?”

    老者道:“小女新喪,我去為她守靈,住在靈堂裡。”

    蕭烈知道,這乃是老者的推辭。在傲來國,父母死去,兒女是必定守靈的,但是兒女死去,尤其是女兒,則可守靈可不守靈。這老者年紀大了,拄著柺杖,睡在靈堂地鋪定然十分不適,又寒冷,又潮溼。於是蕭烈便道:“我二人無端叨擾,怎敢奪長者所居?這事萬萬不可。不如這樣,我二人也只是想要一個地方躺著便是了,如不介意,我二人也可住在靈堂,權作友人,為令愛守靈。”

    老者聽了,連聲道:“這太過怠慢,從來沒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蕭烈道:“靈堂陰寒,長者身子恐不能受,我二人皆是血氣方剛之人,睡了無礙。今晚蒙收留之恩,就已經十分感激。若是讓長者讓出自居,則實在是心裏難安!請長者成全。”

    兩人又推辭一番,老者拗不過蕭烈,便也只得點頭答應,帶蕭烈隊長二人前往靈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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