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羅睺負手立於大河岸上，任由滔滔浪花染溼袍角。

    他目光深邃，靜靜盯著大河。

    滾滾河水，似乎盡收眼底。

    一雙神眸，神光閃爍，能看穿一切。

    就是強大如神逆，亦能看穿。

    當年，獨戰神逆，正是靠他一雙看穿一切的雙目，方纔得以倖免。

    轟隆！

    大河洶涌，白浪翻滾。

    無盡混沌之氣乍起。

    混沌之中，演繹無數生靈之命運。

    無盡生靈之愛恨憎怨，無盡情緒和慾望。

    滾滾而來，交織在一起。

    縱然是魔祖羅睺，在如此龐雜情緒之下，亦無法泰然處之。

    他身軀晃動，猛地後退一步，險些摔倒。

    不僅如此，誅仙四劍亦搖晃連連，似要跌落，攝人心魄的殺意也黯淡不少。

    嗡！

    十二品滅世黑蓮發出一聲嗡鳴，光芒也隨之黯淡。

    原本漆黑神光，不懼混沌，也完全蔫了。

    就是殺人如麻，最渴望鮮血的弒神槍，都有退縮之意。

    “哼！只是一眼，就有如此神威？”

    魔祖羅睺冷哼。

    他還就是不服氣了。

    作為一代殺神，怎麼可能退縮？

    不戰而降？

    只是一眼，就慫了？

    萬萬不能。

    “神逆亦殺之，何況區區一條小河？”

    魔祖羅睺周身黑氣激盪，殺伐血腥，驟然而起。

    他盯著大河滔滔，一動不動，神魂卻早已經跟無盡風浪戰在一起。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一時間，巨浪滔天，似乎要席捲天地。

    巨浪之中，無盡生靈之命運，演繹無盡神光。

    無數命運交織在一起。

    本要大戰一場的魔祖羅睺徹底怔住。

    他看到了曾經的戰友，無數戰死的兄弟。

    他們的命運之火一個接一個熄滅。

    痛苦一次次襲來。

    不僅僅是他的痛苦。

    還有眾生的痛苦。

    不僅僅是他的苦難，還有眾生之苦難。

    他盯著大河，似乎只是一眼，卻經歷了無數萬年的時光。

    刷！

    一滴血淚自魔祖羅睺眼角滑落。

    一瞬間，他看透一切的雙目，神光黯淡。

    噗通。

    他半跪在河邊，氣息虛弱，心智萎靡。

    命運長河，乃無盡生靈命運之所繫，豈是他輕易能看透？

    就算他是準聖之尊，亦不行。

    也正是因為他準聖之尊，方纔保全性命，不然，早已經隕落於滔滔河水之中，無盡生靈命運之下。

    “命運長河。”

    魔祖羅睺感嘆道：“怪不得如此神異，此乃命運長河！”

    時間為尊，命運至高。

    雖然大羅金仙，就可以超脫命運和時間長河，可正面硬剛命運長河，就算是聖人也要隕落。

    “如此大因果、大恐怖，非吾所能承載。”

    向來不服軟的魔祖羅睺，服軟了。

    不得不服。

    也不能不服。

    命運長河，承載多少命運和因果？

    是真正的大因果、大恐怖。

    他一個區區準聖，自然難以承載。

    別說準聖，聖人亦要隕落。

    天道，都要敬畏。

    “收。”

    魔祖羅睺收起誅仙四劍。

    十二品滅世黑蓮和弒神槍亦隱去行藏。

    只留一身黑袍，靜靜坐在命運長河之前，謙卑靜修，若一抹浪花砂礫。

    在如此偉岸存在面前，他手中的殺伐利器，不過徒增笑料，真沒必要拿出來。

    魔祖羅睺靜心吐納，虔誠修行。

    命運長河，穿越諸天諸元，彙集一切生靈命運。

    至高至上。

    不可言明、不可道哉、不可面對之存在。

    其中神妙，不足為人道之。

    魔祖羅睺無意得見，自然是天大機緣，要參悟萬年，靜修無盡歲月。

    “道友，從何而來？”

    一道頗為慵懶聲音響起。

    聲音不大，卻蓋過無盡波濤巨響。

    似乎，命運長河無盡巨浪，都為之俯首。

    魔祖羅睺慄然一驚，雙耳嗡鳴不已。

    聲音來自命運長河。

    是有人涉足命運長河？

    還是命運長河之靈發言？

    兩者，都令魔祖羅睺驚訝。

    怎麼可能有人敢於涉足命運長河？

    要知道，他只是盯著看了幾眼，就流下血淚，神魂被重創。

    若是命運長河之靈，可就更加恐怖了。

    魔祖羅睺猛地睜開眼，循聲望去。

    只見，巨浪之中，一葉扁舟獨行。

    舟如秋葉，浮沉大河之上。

    雖然飄搖，卻無傾覆之憂。

    一白衣少年，負手立於船頭，橫流滄海，不變本色。

    似乎，這無盡偉岸長河，不過兒戲，無數蒼生命運，不過爾爾。

    其身後，無盡命運幻滅，諸天諸元匯聚。

    命運長河亦俯首其腳下。

    雙眸開合見，寫滿無盡滄桑歲月。

    一眼永恆，參透世間萬像。

    “這是何等存在？”

    縱是魔祖羅睺，亦呆在當場，張口結舌，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