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巡檢譁變
濟南深陷山東腹地,作為邊防部門的衛所是不會輕易來訪濟南府的。
而都指揮所是軍隊,沒有指揮司的命令,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來濟南府參戰。
所以,考慮以上兩點,劉乾隆意識到,他的對手,除了周裕德之外,還有一個巡檢司。
在周裕德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的同時,劉乾隆串通陳重器,找到了巡檢司的長官,巡檢使熊立。
熊立生得面相粗獷,體格魁梧,熊腰虎背,氣勢上盛世凌人。
劉乾隆對上他的第一眼,不由內心敬畏,但他還是頂著頭皮跟熊立講清了來意。
“我已經拿到了確切證據,知府周裕德削減了你們的糧餉。”劉乾隆將官府的賬本遞給熊立。
熊立接過一看,頓時火冒三丈。
“豈有此理!我為濟南府出生入死,手下幾百官兵好久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他周裕德竟然不發糧餉?這怎麼能行!不行,我要去找周裕德算賬!”
劉乾隆攔住熊立,勸說道:“熊長官,周裕德畢竟是一府之長,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這樣貿然前去,肯定取不到好處,還有可能被周裕德削去官職。”
“那怎麼辦?”熊立氣急敗壞道,“我手下還等著吃飯,他不給糧餉,難道我要看著我的手下活活餓死不成?”
“熊長官,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劉乾隆緩緩解釋道,“我名為劉乾隆,從京城而來,受中央官署所託運來20石糧食,這原本是用作賑濟的物資,而後我才發覺,周裕德並未將這20石糧食分發給難民或工人,反而以高價出售賣給城中富戶,此事你可知道?”
熊立疑惑:“此事我只是聽說,不知真假,如此秘密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乾隆指著身後的陳重器,“這位是陳重器,是濟南府的賬房先生,是他跟我說的。”
陳重器附和道,“熊長官,劉小友所言無誤,我這裏還有官府售賣糧食給富戶的證據。”
陳重器遞出另外一個賬本,熊立接過一看,再度火冒三丈:“真是欺人太甚!我等手下都快餓死了,他周裕德居然只想著升官發財,把官府糧餉全部賣給富戶!他還有把我們這些官兵放在眼裏嗎!罷了,跟那周裕德干活沒有好處,老子要辭職!”
劉乾隆連忙勸阻道,“熊長官,辭職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辭職了,還是有人會頂替你的,你若真想拿回糧餉,不妨與我合作?”
熊立這才嚴肅地看向劉乾隆,“你有什麼辦法?”
劉乾隆壓低聲音,“你想過譁變嗎?”
熊立先是一驚,隨後冷然道,“你是瘋了嗎?雖然我是巡檢司的長官,可週裕德畢竟是一府之長,重權在手,就算我譁變成功,也得付出代價,我犯下造反之罪,朝廷不會放過我的。”
“不不不,此番譁變,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劉乾隆說道。
“此話怎講?”熊立追問。
“若是罪只在周裕德身上,你就沒罪了,再說了,周裕德雖然貴為一府之長,可底下誰都會看不慣他,你若造反,底下的人一定會追隨你,到那時,你就算有罪,其他參與譁變的人也會替你平攤罪責的。”
熊立考慮半晌,隨後搖搖頭道,“還是不行,就算巡檢司是我的,但周裕德本身就有官兵護衛,我造反也不能造得理所當然,巡檢司的官兵一個個吃不飽飯,怎能譁變成功?”
劉乾隆自通道,“關於這點,熊長官不必多慮,我有糧食,我助你譁變,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替你擔保。”
熊立最終還是答應了。
但他並非只是推翻周裕德,而是爲了吃一口飽飯。
劉乾隆的糧食,纔是他參與譁變的原因。
兩天後,外出尋食的邢達以及徐允鵬等人回來了,雖然帶來的糧食不多,只有十幾斤,但也足夠吃一頓飽飯了。
劉乾隆將糧食分發給熊立以及巡檢司的官兵們,吃飽喝足後,熊立秘密號召巡檢司三百名官兵,參與譁變,準備一舉推翻府衙。
按理來說,這理應不會出現差錯。
可偏偏巡檢司內有兩三個官兵,實在是畏懼府衙的權威,偷偷逃了出去,將此事彙報給周裕德。
“什麼?譁變?巡檢司要造反?”
夜裏,當週裕德得知這個訊息,嚇得渾身冷汗,但他畢竟是官員,不會聞風而逃,當即命令府衙裡的官兵組織反抗,同時派人去往附近的衛所請求援救。
熊立很快得知了秘密洩露的事情,就在他猶豫要不要造反的時候,劉乾隆給了他一道致命拷問,“熊長官,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造反可能不會成功,但不造反的話,糧餉肯定沒有著落!你若是有所擔心,我跟你一起去,這一次,毫無撤退可言!”
熊立果斷出發,率領三百名巡檢官兵,包圍府衙。
劉乾隆將徐允鵬和徐允傑安置城外,自己跟邢達以及幾個官兵偕同巡檢司進攻府衙。
雖說參與譁變的只有幾百名官兵,但衝突場面卻堪稱慘烈。
熊立率領的三百名官兵,早已經受夠了洪澇災害帶來的飢寒煎熬,當下有個反抗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當夜,譁然四起,烽火連城。
巡檢司的官兵們短短半個時辰,便衝破了府衙大門,殺退府衙內的官兵,將周裕德及其家人包圍。
周裕德嚇得渾身顫抖,與妻兒抱作一團,即便如此,他依舊惡狠狠地怒斥道,“熊立,你瘋了嗎!虧我養你數個月,你居然譁變造反!你可知,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是會被朝廷追責的!”
熊立臉上露出微弱的恐懼之色,劉乾隆站了出來解釋道,“熊長官固然有罪,可週裕德你難道就沒有罪嗎?你把群眾的溫飽存亡放在哪裏了?看著他們一個個餓死,你卻視而不見,只顧自己升官發財?城外工人還在奮力搶修堤壩,你卻連糧餉也不分發給你們,比起譁變造反之罪,你草菅人命,枉顧生死的罪責,豈不是更大?”
周裕德面色驚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道,“果然,姓劉的,譁變一事的始作俑者,原來就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