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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言奪客棧

    牛領德看似四十來歲,沉著冷靜,只是此刻被劉乾隆這麼一提及,他的臉上才閃過幾絲訝異。

    “牛領德牛大人是吧,我想請問一下,你跟牛浩是叔侄關係對嗎?”劉乾隆問道。

    牛領德沒好氣地反問道,“是又怎樣,這能說明什麼呢?”

    “你吃過你侄子做的燒餅,對吧?”

    “吃過是吃過,你想表達什麼?”

    “既然吃過,那就通順了。”劉乾隆指著高鬆說道,“高兄的親戚在他的客棧居住,卻被強制作為未報備人口而遭受驅逐,這本身就有點不公平,你們為何不能把高兄的親戚當做顧客來看待呢?”

    “顧客?瞎扯吧!”牛浩不悅地冷斥道,“我都打聽過了,高鬆他的親戚在客棧里居住是不收錢的,既然不收錢,那怎麼能算作是顧客呢?”

    “那你收錢嗎?”劉乾隆微笑著看向牛浩,“你把燒餅賣給你叔叔的時候,你收錢嗎?”

    “這……”牛浩懵了。

    “我相信你也沒收錢是吧,既然沒收錢,那你的叔叔也不能算作是你的顧客,他光臨你的燒餅店,你又為何沒有報備你叔叔的人口呢?”

    牛浩理直氣壯道,“我叔叔是官,他哪裏需要報備人口?”

    “那我就更加搞不明白了。”劉乾隆語氣低沉地反問,“在你看來,官就高人一等了嗎?有一個當官的叔叔,你就可以強搶他人租賃的客棧嗎?”

    “你個傢伙別瞎說!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情!”牛浩憤激地說著,隨即回頭看向陳本鴻,解釋道,“大人,你別聽他瞎說,吃的和住的怎可混為一談,他這是在詭辯,不可信之!再說了,官府這邊也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高鬆他讓他的親自住進客棧,本身就是私人目的,偷偷摸摸,連報備都沒有,他就是在欺瞞官府,故意漏報人口!”

    “牛浩,你說這話就有點武斷了吧?”劉乾隆再度開口道,“什麼叫私人目的?難道親戚上門拜訪,就一定要報備?”

    “這是規矩!懂嗎!”牛浩叫囂道,“高鬆違反了規矩,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那你就誤會了,高兄讓出客棧給親戚居住,本身理應說是一種道德行為,怎能上升到規矩層面了?高兄的親戚住在客棧裡,也是有付錢的,這樣一來,親戚不就成了顧客,就不需要報備人口了吧?”劉乾隆邏輯清晰道。

    “我看你是在放屁!”牛浩氣急敗壞地反駁道,“據我所知,高鬆的親戚沒有付錢,既然沒有付錢,那他就是在收留,漏報人口這條罪,他肯定逃不了!”

    “怎麼,住客棧,一定要付錢嗎?”

    劉乾隆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之所以這個問題關鍵,則是因為,劉乾隆瞭解到,真正在所有經濟流通渠道設立一個專屬貨幣符號的政策,其實是發生在萬曆年間。

    這個政策就是萬曆初期內閣首輔張居正推出的一條鞭法。

    實質上,一條鞭法改變了明朝的經濟體系,推進了多種商品兌換錢財的統一性。

    但現在可是在永樂年間,萬曆皇帝的爺爺爸爸都還沒出生,自然市場上的經濟流通還沒有如此通順,可以說現在做買賣都需要透過複雜的交換手續。

    故此,劉乾隆找準了這個突破口,為高鬆的行為作出了辯護。

    “高兄的親戚在客棧住了有好幾天,但這幾天來,親戚又不是像其他顧客一樣什麼都不做,至少也有幫忙打理客棧,做一些掃掃地洗洗碗之類的工作。”

    “試問,既然都幫忙做工作了,難道就不能當做是付錢了嗎?用其他的事情,比方說以幫忙為手段,彌補住客棧的消費,這難道就不行?”

    “再說了,前幾日我的超市也收留了乞丐,給他們一些麪包吃,如果他們跟我有點關係,那我豈不是也違反規矩了嗎?”

    劉乾隆這個解釋一出來,頓時全場的人都驚呆了。

    這種事情,居然還能這麼解釋?

    縱然眾人對劉乾隆解釋的合法性抱有困惑,但這番話確實沒有漏洞,就連牛浩和牛領德叔侄倆也是無言以對。

    “反倒是你……”劉乾隆看向牛浩,“你說你和高鬆不能混為一談,那麼請問,你賣燒餅給你這位官員叔叔的時候,有讓你的叔叔幫忙掃地洗碗,或者做燒餅嗎?”

    牛浩再度無言以對。

    他回答是也不對,不是也不對,只好沉默以對。

    劉乾隆隨之便嘆了口氣,似有深意地說道,“我看你賣餅給你的叔叔,也是拿到了一些好處吧?該不會那間燒餅店也是你叔叔幫忙拿下的吧?”

    聽了這話,牛浩和牛領德雙雙面色大變。

    “你別胡說!我叔叔是清白的!他哪裏做過你說的這種事情!”牛浩拙劣地反駁道。

    “高兄的客棧是被牛大人劃掉的,而那塊地最後卻被你拿去賣燒餅,誰能證明,這兩件事背後,沒有其他蹊蹺或有所隱私的聯絡呢?”劉乾隆陰陽怪氣地說道。

    “小子,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你可不要……”牛浩頓時急了,可話還沒說完,坐於高處的陳本鴻打斷道,“行了,不要爭吵了,吵來吵去沒有結果,不如把當時的審判記錄拿出來再檢查一遍吧,這沒有異議吧?”

    牛浩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但畢竟是陳本鴻開口,他也沒有辦法反駁。

    至於牛領德,更加不甘心,只是他比牛浩更加沒辦法,他可是官員,要是說錯了兩句話,那麼是很有可能被摘掉烏紗帽的。

    想來想去,權衡利弊之後,牛領德只好妥協:“不用檢查了,把燒餅店退了,客棧還給人家就是了。”

    “叔叔,這怎麼可以……”牛浩再度著急了起來。

    “牛浩,你是本地人,理應讓著外地的,高鬆一家是從外地千里迢迢而來,開客棧是他們的謀生之路,你怎能斷人家生路?”牛領德故作寬宏大氣地說道。

    牛浩本要拒絕,但他轉念一想,牛領德可是比自己還要貪財,放著生意不做,肯定不可能,必有蹊蹺,此時此刻說的話,沒準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心想如此,牛浩便同意了這起土地糾紛的解決方案,把燒餅店還給高鬆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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