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柯燃在迷頓中睜開眼，聞到了燒焦味。

    他熟悉的家裏著火了。

    火勢沖天，像是囂張蓋世的火龍朝他呼嘯而來。

    他按著地上，想要逃跑，竟真的叫他站了起來。

    他反而有兩秒的停頓。

    而後，他在火裡縱躍，“老顧，你在哪裏！”

    他聽不到顧惜朝的回話，心裏更是焦灼，在一片映紅裡找人。

    “轟——”

    天花板發生了塌陷。

    不給陸柯燃反應的時間，就砸中了他的雙腿，把他整個人都砸在了地上，在火熱中悲鳴打滾。

    “啊！”

    他絕望呼救，不知怎地，這火光似對應上了他在孤兒院經歷過的大火。

    他的淚腺不受控制的流出熱淚，他的身體更因為黏貼在地上，被炙烤得生疼。

    死亡當前，劇烈的求生意志叫他拼盡全力去推壓在腿上的冒著火花的水泥板。

    火燒的猛烈，天花板搖搖欲墜，還在往下掉東西。

    陸柯燃心驚膽戰地往上看，就見上面燒掉一半的支架有坍塌的跡象。

    “崩。”

    地動山搖的一聲，陸柯燃被嚇到閉上了眼。

    熟悉的薄荷清香縈繞在他的周身，顧惜朝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壓在了他的身上，用他薄弱的身體為他扛了一記重擊。

    “老顧。”陸柯燃愣神地望著顧惜朝。

    “撐著。”顧惜朝費力地推開地上的狼藉，把陸柯燃打橫抱起，帶著他向外衝。

    在他們即將衝離火場時，消防隊員來了，他們從顧惜朝的手裏接過了陸柯燃，也攙扶起顧惜朝，帶著他們兩個人撤離。

    陸柯燃全身上下都是血，他被緊急送上了救護車。

    顧惜朝也被運送了上去，他全程靜默，深深地凝望著陸柯燃。

    陸柯燃太痛了，醫生給他注射了麻醉劑，他等到藥效揮發，痛感短暫消退，愣愣的，就像海平面上被海浪隨意帶動的扁舟。

    他知道自己逃不過的，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突然，會在他醒過來後，家裏就起火……

    救護車的警笛聲長久不絕，直到救護車抵達醫院，陸柯燃被送進了手術室。

    他經歷了漫長的手術，以及，醫生最後和他宣佈，他將永遠失去他的雙腿……

    用一雙腿換一條命，這筆買賣，其實很划算。

    陸柯燃被送往病房時，也是這麼安慰顧惜朝的。

    顧惜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攬著他的脖子，和他的額頭互相緊貼。

    “傻不傻？”陸柯燃有氣無力，“我好累，讓我再睡會。”

    “好。”顧惜朝小心翼翼地放下他，在他旁邊安靜守候。

    陸柯燃看了他一眼，背過了身，不去看他。

    哪怕他可以從余光中看到他炙熱的視線。

    不久，因為麻藥，陸柯燃昏睡了過去。

    他再醒來，就已經是兩天後了。

    他一動，顧惜朝就忙站了起來，他不知道在他昏迷的兩天裡，顧惜朝有沒有離開，但他可以看到他眼底的疲憊和青黑。

    “我很好。不用擔心我。”陸柯燃淡淡說道。

    顧惜朝的手指動了動，“嗯。要不要喝水？”

    “好呀。”陸柯燃的喉嚨是有些發乾。

    顧惜朝把水端過來，陸柯燃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我們來談談以後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