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王玉的壓力
就在張墨留在莊園中養傷之時,寧威正忙著聯絡鬼樓,劉祥正怨毒的謀算著怎麼害人的時候,張靜等人因為受到了刺激,都調整了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最要緊的事上的時候,靈縣新任縣令王玉,終於到達靈縣。
此人剛剛到達靈縣,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上命,還是真正在乎民生,王玉到達靈縣之後,沒有邀請豪紳一聚,向他們表明他的治縣方針,而是花了將近一旬的時間,把靈縣走了一遍,在此期間,他每到一地,所關注的只有平民,當然要是有豪紳假裝偶遇,他也不會趕人,但從來不接受豪紳的宴請,對他們想要一起同行,也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次又一次的敷衍,這弄的靈縣所有豪紳,心裏都有些發毛。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又說“自古皇權不下鄉”,王玉一來就搞這一套,丟開他們不管,卻與那些老百姓攪合在一起,這讓他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想搞什麼?打壓我們?還是隔絕我們?他王家是勢大,名氣也大,可沒有我們,這靈縣終究難以安穩!”一位富態的中年男人,單單只是坐在那裏,倒也顯的蠻親和的,可是此人一說話,身上的每個毛孔,都迸射著強烈的攻擊性,肥碩的臉龐,不再給人友善之感,反而那滿臉的橫肉,配著那想要吃人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更顯的尤為兇悍。
“就是,靈縣被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全縣上下人心惶惶,沒有我們配合,他的政令都不一定能夠出的了縣衙,他不會真的以為,只要淪落住那些泥腿子,就能高枕無憂了吧?”此刻說話的,是一個精幹老頭,其人說話的時候,眼中精光四溢,一看就不是好相於的。
“他孃的!管那多幹什麼,他要動咱們,那就和他鬥一鬥,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那老頭的話音剛落,便又有人答話,此人張著滿臉的鬍子,單單站在那裏,差不多就能把人嚇哭,此刻其人兇相畢露,哪怕別人暗罵他莽夫,卻也沒有誰人,去趙此人的茬。
“……”
對於王玉,這夥聚集在一起的人,都發表了各自的看法,有的人的反應比較激烈一些,有的人卻顯的模稜兩可,有的人暗中使壞,行那挑撥離間之舉,但是不管他們對那王玉的看法如何,不管他們態度如何,但等到最後,在場的人,卻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一名魁梧男子身上,他是這次聚會的發起者,也是他們這些人之中,實力最強的人,雖然還不至於,要以這人馬首是瞻,可在場的人都明白的很,對於此人的意見,他們不管多麼重視都不為過。
就靈縣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如果沒有這人出謀劃策,他們哪怕不會被攪進去成了炮灰,或者成為誰人洩憤的物件,如今那麼多豪強豪紳,都因為謀事不智,偌大的家業,轉頭成空,甚至還有不少瀕臨家破人亡的威脅,或者已經家破人亡,他們之所以能夠得以保全,全是此人之功,所以正因為這種原因,該如何與這位新上任的縣尊相處,此人的意見,便顯的尤為至關緊要。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就那人的相貌,如果初見,就算說他是強人也絕對沒人懷疑,就算不是強人,也必是勇武之輩,可此人偏偏好文,每當與人交談的時候,引經據典,張口就來,就像此刻他所說的,別人談起王玉,總是怎麼怎麼,他所說的,卻是直達根基。
王家出自聖人之家,自然把聖人的理念視為王家存在的根本,王家先祖所言的“知行合一”,至今不僅被王家人視為至理名言,更被這世間不少人,奉為圭臬,儒道佛神鬼,無一不是如此。
而此刻此人所提的,便是聖人的行政方針,別人看到那王玉的行為,只是把其當成是,王玉或對他們心存他念,他卻是覺的,或許王玉真有,把他們給隔絕,或者拿他們開刀的意思,但是他更覺的,那王玉的行事方式,卻不是躬行與聖人之後,不給聖人丟臉,真正把聖人的話,視為圭臬。
“這道有些知行合一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這位王縣令,是不是在擺場面,做樣子,如果他真對得起王聖族人這個身份,大家倒也不必擔心他會把我們怎麼樣,我所擔心的是,他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做做樣子,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那我們就危險了。”他也沒有理會,別人是不是聽懂了他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其人稍微沉吟了一番,才又接著說道。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急了,原本還算安靜的房間,就因為他的一句話,瞬間炸了堂,有人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這還是能忍的,而那些炮仗脾氣,頓時叫囂了起來,說什麼如要那王玉真要對他們下手,便要把王玉怎麼怎麼云云,好像只要他們一出手,便能讓那王玉吃不了兜著走,好像他們真有與那王玉一搏的資格,其實真要是這樣的話,先前縣裏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他們就不會選擇龜縮了,他們要是有這個實力,就不會因為王玉的行為,而心神不寧了。
他們這些人,可以被稱之為豪紳,不過是因為,靈縣那些等級豪紳,已經在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中,不是被滅門,便是接近被滅門,就算僥倖逃過一劫的,卻也在張墨與那韓家起衝突之後,全部搬離靈縣,剩下就只有站在張墨這一邊,或者一直苟到底,如果不是這些原因,他能這些人,何德何能,能夠被稱為豪紳?就他們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便處處透射著底氣不足。
他們在那裏叫囂,或者心底打著什麼主意,那人只是靜靜的看著,好像他與這裏的一切都無關,直到那些人喊累了,或者發現自己不管怎樣,都無濟於事,才慢慢的熄了聲,才把視線重新投向那人,他們心想,此人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那麼說,便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如果那位只是親民,這就好辦了,不過是投其所好,如果他真要打壓我們,我勸各位,還是做好離開靈縣,或者認命的準備好,王家不必韓家,韓家就已經是我們無法撼動和反抗的龐然大物,可要說實力之強,王家一根手指就能摁死韓家,要是這位縣令大人,真有打壓或者覆滅我們的想法,我會第一時間離開,丟開那些旁枝末節,毫不猶豫的離開,如果那位縣令大人早就有所準備,我也會在第一時間散盡家財,只求保全全家人的性命。”
那人說到這裏,所有人的臉色徒然聚變,可是此人好像看不到這些人臉色的變化一樣,依舊旁若無人的繼續說道:“我也不會抱有什麼僥倖心理,想著是不是會有人出來攪局,然後偷摸的壯大自己。
那張墨確實是豪傑,也絕對算的上絕頂天才,可是王家要是認真起來,張墨在他們面前,和那螻蟻沒什麼差別,同樣王家主政的靈縣,我敢保證,不管是誰人,都要給他們三分面子,也就是說,只要這位縣尊大人願意,這靈縣必然會成為他的一言堂。
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起來,只有一個目地,看在我們曾經共患難,同進退的份兒上,我希望大家,在對待這位縣尊大人的時候,一定要慎重在慎重,其實有些話,我知道不該說,說了更是對我,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但是我還是想要告訴大家,就在面對這位縣尊大人的時候,不管誰人向你們保證過什麼,各位在行事的時候,一定要多考慮考慮自己,考慮考慮你們的家人。
在下言盡於此,就此話別吧!”
這人丟下一句話,不管旁人的反應如何,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樣的他,甚至更給別人一種錯覺,好像今天的相聚,根本就是一場兒戲,但是不管是那些脾氣暴躁之人,還是那些心思深沉之輩,卻是所有人,都把此人的話放在了心裏,他們不是傻子,自然不會人云亦云,但是就因為他們不是傻子,纔會無比重視此人所說的話。
就離開的那人,比他們所有人更貪婪,比他們所有人更有野心,可此刻的他,在對待這位新上任的縣令大人的時候,卻如此悲觀,他們要是不暗自心驚和心悸,那他們也就不是,在靈縣風雲際會的時候,瘋狂吸血的人了。
當然別人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人如此坦誠,或許藏著什麼心思,比如他已經向那位王縣令投誠,此番這些話,是在恐嚇他們,所為的是儘量把他們給拉攏過去,或者是打著把他們給賣個好價錢的主意,纔會看起來無比真誠的,為他們分析現在的形式。
不過不管怎樣,這人說的話,卻不假,對於韓家,他們不一定是那麼瞭解,可是對於這王家,他們或許不知王家有多少地仙老祖坐鎮,可就算唐皇丟對王家禮讓三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那人丟下了一番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們在留下來,卻已經沒什麼意義,就此刻,不管他們藏著什麼心思,卻也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表露出來,如此當那人離開不久,他們只是敷衍的交談了幾句,便全部退席,唯有留下一桌桌好酒好菜,無聲的彰顯著,他們齊聚這裏的事實。
而就在他們談論王縣令,且商量如何面對這位王縣令的時候,這位新上任的王縣令,卻也在與他的幕僚,討論著靈縣的情形,以及勢力分佈,就這位王縣令,一直沉著臉,好像這靈縣,有什麼事情,讓他尤為的不痛快。
其實這位王縣令是這個樣子,也不算奇怪,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不說受到影響最嚴重的縣城了,就算縣城周邊的村鎮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縣令長時間不在位,而縣丞與縣尉,同樣還沒有赴任,只剩下的那些連官都算不上的三班衙役,只會上下其手,哪裏會去理會靈縣治安與人文?在這位王縣令看來,那三班大概巴不得,沒有上官赴任纔是。至於那朝廷派來的狼衛所,更帶著不可告人的目地,根本不去管理靈縣,其不提也罷。
現在的靈縣可以說是一團糟,先前發生的那幾件事情,讓靈縣不少家,如今還在縞素,而那作為他家的馬前卒,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夏家,每當提起,就以王玉的氣度,也總是一陣咬牙切齒。
夏家沒有替他打好前站也就罷了,更打著爲了他名義,高高舉起屠刀,讓那本來就人心惶惶的靈縣,更加變的草木皆兵,而且這夏家,施以鐵血手段,做成了事也算了,偏偏落個被殺的下場,其死則死矣,就因為夏家,連他的名氣給搞得臭不可聞,王玉怎能不恨他?
就王玉而言,他難道就不知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與百姓公子天下嗎?”雖然他王家執政理念是為“親民”,但也絕對不會,把一縣豪紳拒之門外,可因為那夏家的原因,他卻無法去接觸那些豪紳,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能夠待人以誠,但是他難以說服自己,別人會相信他會待人以誠。
再說那張墨,拋開其他的不談,他倒是很欣賞張墨的,就張墨所說的那些話,就算與他們王家而言,也當得起“振聾發聵”這四個字,可是他卻不能親近張墨,但張墨又是他跨不過的一道坎。
王玉心裏很清楚,張墨與那些人的糾纏,絕對不會因為地仙老祖出手,而徹底平靜,瞭解所有經過的他,根本不能自欺欺人,假裝不知道,有些心思,有些仇恨,現在只是隱沒,當時機成熟那一刻,便會如同火山一樣噴發,就算是他,就算他出身王家,一想到那時的情形,也不由的眼角直抽抽。
如今與同僚一起談論靈縣的行事,隨著談論的越是深入,王玉的臉色,就愈發的變成陰沉,他雖然還不至於,心生悔意,要來著靈縣執政,可就算心有大抱負的他,因為這靈縣如此令人頭疼,縱然他智計百出,就現在,該如何處理靈縣的種種情況,也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好在經過這些天的瞭解,他這位王縣令,倒也沒有徹底失去民心,隨著他的走訪,也替他挽回了一些形象,這對他而言,也算是聊表欣慰,起碼不至於沒有半點頭緒,不然的話,靈縣豪紳的不信任,靈縣百姓的敵視,外加群魔環顧,他王玉根本不敢否認,就這小小的靈縣,極有可能會成為,他一輩都洗涮不掉的汙點,那樣的話,必然是想哭都找不到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