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趙皇后還不知自己的嗓子被毒啞了，還在老老實實的喝著雲綰寧給開的藥。

    她讓楊太醫瞧過了，那藥的確是醫治嗓子的。

    知曉雲綰寧醫術精湛，故而也沒有心生懷疑。就這麼日復一日的，一日三次不間斷的將湯藥服下。

    就是這麼日復一日的，徹底毒啞了自己的嗓子。

    這藥苦得很。

    但楊太醫說過，“良藥苦口”。

    趙皇后皺著眉將湯藥服下，拿起桌上的蜜餞吃了一枚，這才覺得好受一些。

    墨回延進來了，“母后。”

    他恭敬地請安，“不知母后這兩日覺得如何？聲音可有所恢復？”

    趙皇后張了張嘴，又伸手指著喉嚨，無聲的告訴墨回延：恢復？恢復個錘子！她現在就是個啞巴！

    手語這回事彷彿無師自通。

    自從趙皇后變成“啞巴皇后”，她就突然會了一些簡單的手語。

    墨回延點點頭，“有恢復就好。”

    趙皇后：“……”

    （啞）雞同（蠢）鴨講！

    罷了！

    她也不想解釋，伸手指著墨回延無聲的詢問來做什麼。

    墨回延不會手語，轉頭看向張嬤嬤，學著趙皇后的手勢動作比劃了一陣子。下意識的沒有發出聲音，無聲的問道：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張嬤嬤臉色一白。

    她用力揉了揉耳朵，哭喪著臉，“完了完了，奴婢的耳朵真的不好使了！”

    “王爺您在說什麼？奴婢聽不見呀！”

    墨回延：“……”

    “本王是在問你，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張嬤嬤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哦哦哦！奴婢還以為上了年紀，奴婢這耳朵就不好使了！”

    先前趙皇后剛剛啞時，她也被嚇得魂飛魄散。

    以為她自個兒聾了呢！

    趙皇后臉色不大好看了。

    果然如今她形同廢人了嗎？！

    說不出話也就罷了，這手勢就連自己的兒子都看不懂……

    回想昨兒下午德妃來探望她，她本不想搭理。但是德妃昨兒個廢話特別多，賴在她坤寧宮不肯走。

    無奈她只好迴應，偏德妃也看不懂她的手勢。

    兩人也是雞同鴨講了一下午。

    現在回想起來，德妃那女人似乎是故意來氣她的！

    看著墨回延滿頭霧水的樣子，趙皇后氣得怒目圓視，比劃著手勢讓張媽媽詢問，他一大早來幹什麼的。

    張媽媽做了傳話筒。

    “兒臣想問問母后，可知老七與雲綰寧吵架一事？”

    吵架？

    真新鮮！

    趙皇后來了興致，連忙擺手搖頭表示不知道。

    雖看不懂她的手勢，但能看明白她眼中的好奇與興奮，墨回延這纔將方纔御書房裡的一幕，告訴趙皇后。

    有意思，真有意思！

    趙皇后拍著手滿意的點頭。

    她飛快的比劃著手勢。

    最後期待的看著張嬤嬤，又看向墨回延。

    張嬤嬤傻眼了。

    自家娘娘方纔手舞足蹈的比劃了一陣什麼玩意兒啊？

    像是跳大神似的，她哪裏看得懂？！

    “娘娘，奴婢，奴婢上了年紀，眼神兒也不好使了！要不娘娘還是用紙筆，給王爺寫下來吧？”

    她哪裏敢說是看不明白？

    只怕趙皇后抬手一耳光，就能把她打飛出去！

    不得不說，“上了年紀”這個理由還真好使！

    看不明白，可以說是眼神不好使；

    聽不懂話，可以說是耳朵不好使；

    話說醜了，可以說是嘴巴不利索……

    趙皇后又開始生氣了，張嬤嬤連忙拿了紙筆放在她手邊，訕訕的笑著，“娘娘，奴婢還要去太醫院給您抓藥呢！”

    她一溜煙逃了。

    這下趙皇后只能用筆寫出來，與墨回延交流。

    等了好一會子，她才把來龍去脈寫清楚。

    “哦。”

    墨回延一目十行，恍然大悟的點頭，“我就說呢，好端端的雲綰寧說什麼來質問母后……”

    原是因為，先前趙皇后去墨宗然跟前試探。

    說什麼要給那孩子母親一個名分，封個側妃以免寒了人家的心。

    這事兒不知怎的就被雲綰寧給知道了，這不才與墨曄大吵一架、大清早就去墨宗然跟前告狀嗎？

    “老七這事兒做的的確讓人生氣。”

    墨回延若有所思，“雲綰寧是一心為他。”

    “就連對那孩子，我瞧著也挺疼愛的！誰知那孩子不是老七的乾兒子，竟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趙皇后點點頭，一臉幸災樂禍。

    墨回延皺眉，“可是母后，就算那孩子是老七的私生子，咱們也該警惕。”

    “如今父皇還沒有皇孫，若要將那私生子接進宮……就算是個私生子，那也算是皇長孫了啊！”

    “怕什麼？”

    趙皇后寫下三個字。

    她得意的看了墨回延一眼，又寫道：“月兒不是懷了個兒子？”

    先前她也擔心這件事。

    誰知南宮月突然懷孕了！

    楊太醫說，從脈象可以看出南宮月懷的是個兒子。

    趙皇后心中的憤懣與鬱結這才被衝散不少，眼下面對墨回延的愁眉苦臉，她下筆飛快：“不過是個私生子罷了！”

    “等月兒腹中孩子出生，那纔是正兒八經的嫡出皇長孫！”

    墨回延是她生的，是嫡出的皇長子。

    他與南宮月的兒子，又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皇長孫！

    這等尊貴，豈是一個小小的私生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趙皇后無聲的冷笑。

    不等墨回延說話，她又寫下一段話：“雲綰寧可不是個善茬！德妃善妒，這個臭丫頭片子也善妒！”

    “她起先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所以認作乾兒子。”

    “如今既然知道那是墨曄的私生子，她還會留著他？”

    這件事不用他們出手，雲綰寧也一定會“幫”他們處理乾淨！

    一番話讓墨回延瞬間醒悟，“兒臣明白了！到底是母后看的更長遠，倒是兒臣想的太狹隘了！”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

    御書房。

    墨回延前腳剛走，雲綰寧就抬起頭放下手，鬆了一口氣，“我的娘啊，原來演戲還挺累人的。”

    “方纔楚王若是再晚走一步，我就要笑場了！”

    若非是用雙手捂著臉，墨回延一定能看到她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

    那多尷尬？！

    墨曄笑著看了她一眼。

    目光露在墨宗然身上後，頓時收起笑意，“父皇，方纔大哥過來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看來大哥也並非是表面這般人畜無害啊！”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

    墨宗然眼神微微一變。

    幾人面面相覷，心知肚明。

    御書房的氣氛多了幾分壓抑。

    圓寶坐在墨宗然懷中，伸手捏他的臉，“皇祖父，時辰不早了，您還要去上早朝嗎？”

    墨宗然猶豫不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