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但是，願聞其詳。”

    雲霆收回目光，並未再都看雲少強一眼。

    他一改方纔唯唯諾諾、膽小懦弱的樣子，與圓寶並肩走進了夜幕中，“其實，這件事我誰也沒有告訴過。”

    “就連爹也沒有說過。”

    圓寶耐著性子傾聽，並未打斷他的話。

    “小殿下應該知道，我姨娘比爹年輕數十歲。”

    雲霆輕聲說道。

    這事兒圓寶知道。

    他點了點頭，並未應聲。

    周姨娘是雲振嵩納進房中的最後一房姨娘，她的年齡的確比陳氏她們都要年輕。

    那一年，也正是雲綰寧嫁入明王府的時候。

    周姨娘進雲家時，她已經與墨曄許下婚約。

    “我姨娘雖然容貌一般，但性情溫柔。”

    這些話，也是雲霆後來聽府中下人，揹着他們嚼舌根的時候說過的。

    周姨娘來自江南。

    江南女子，性子溫柔如水，言行舉止間都帶著南方特有的嬌軟與溫柔。也正因如此，她剛進雲家那幾年，雲振嵩也很是稀罕她。

    他雖對後院的妻妾不上心，卻也對周姨娘溫柔呵護。

    如此，陳氏纔沒能尋到下手的機會。

    周姨娘逃過一劫，順利產下雲霆。

    “府中不少下人，都覬覦我姨娘。”

    說起此事，雲霆的眼中，是少有的戾氣！

    他已經是七歲的孩子了，是能保護姨娘的小小男子漢，不再是依偎在姨娘懷中要抱抱的小男孩！

    “爹專寵陳姨娘，把我姨娘扔在一旁不聞不問。那幾年，多少下人暗中揩油，想要佔我姨娘的便宜……雲少強，就是其中一個！”

    聽到這話，圓寶眼神微微一變，“你說什麼？！”

    雲霆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沒有說謊！你若不信，去問問我姨娘院子裡的人，他們都知道。”

    “我姨娘也委婉的告訴過爹，只是爹說……”

    雲霆咬了咬唇，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圓寶皺了皺眉，“他是不是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雲霆輕輕點頭。

    只是雲振嵩當時的原話，比這話難聽一百倍！

    總而言之，他將雲少強糾纏周姨娘的過錯，全部推到了她的頭上！

    說什麼若不是她水性楊花，雲少強一個晚輩，又豈會覬覦她的身子云雲。

    “我姨娘為此鬱鬱寡歡，一度想要了結自己。可是，姨娘捨不得我。”

    雲霆眼中閃爍著淚光。

    他回頭看了一眼還亮著燈的房間，臉上神色很是複雜，“我姨娘說，等把我拉扯大了，等我娶妻生子了，她就斷髮修行。”

    從這話就可以聽出來，周姨娘對雲振嵩也是徹底寒心了。

    即便如此，雲振嵩病倒後，仍是她一心一意的伺候他、照顧他。

    足以看出，周姨娘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小殿下，你知道嗎？這些話憋在我心裏許久了。”

    雲霆低垂著頭，將眼裏的恨意與落寞壓了下去。

    只是他垂下去的肩膀、還有那低低地語氣，無一不表明此時他內心有多難過！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圓寶低聲問他。

    “這些話，我怎麼告訴你？難道我要與你說，我姨娘被雲少強欺負了嗎？”

    雲霆轉頭看著他，苦笑著說道，“我也想過告訴大姐姐。但是就連爹都不相信我的話，大姐姐甚少回來，難道她會信我的話嗎？”

    “我孃親一定會信你。”

    圓寶的語氣，很是肯定。

    不等雲霆回答，他便又道，“就比如今晚。”

    “你瞧，我孃親是不是二話不說就站在你這邊？”

    聞言，雲霆沉默了一下。

    良久，他才低聲說道，“是，大姐姐是……是極好的。可是小殿下，這些話我難以啟齒啊！”

    關於周姨娘的聲譽，他如何說得出口？

    雲霆雖然也還是個小孩子。

    可親眼目睹過雲少強欺負自家姨娘後，雲霆內心便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他在心中暗自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報仇！

    只是如今的他太過年幼，如何為姨娘報仇？

    好在今晚，大姐姐和小殿下都為他們母子二人出了一口惡氣！

    只要想到雲少強方纔痛苦慘叫的樣子，他心下便覺得暢快不已！

    “我明白你的感受。”

    圓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個小大人似的，語重心長地說道，“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別再回想了，越想越難過。”

    “如今雲少強已經嚐到苦頭，日後一定不敢了。”

    “他若還敢，我就殺了他！”

    雲霆眼神一狠，咬牙說道。

    圓寶：“……方纔是誰勸我，不要殺他來著？不是說咱們還是兩個小孩子麼？”

    雲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會子，那會子我不是沒有告訴你這事兒麼？再說了，我原本還有些於心不忍，但瞧著雲少強痛苦，我心裏就舒服多了。”

    “所以，與其讓我自己痛苦，不如讓他來承擔痛苦！”

    “這就對了！”

    圓寶點了點頭，“與其精神內耗折磨自己，不如對外發瘋折磨他人！”

    這句話，是娘前先前說過的。

    他覺得很是有趣，便學了來。

    眼下，不是正好用得上？

    兩小隻對視一眼，默契十足的笑了起來。

    次日一早。

    雲綰寧昨兒夜裏便聽說了雲少強的事兒，她立刻猜到了是圓寶搞的鬼。但她更明白，雲少強不是什麼好東西，因此也沒有訓斥他們兩小隻。

    這會子，遠山正在回話。

    “主子，雲少強的雙腿都已經生膿了，蘇氏哭得暈了過去。”

    “嗯。”

    雲綰寧不以為然，“人沒死就好！眼瞧著就要變天了，夜裏出來覓食倒也是合理的！讓大夫給他換藥就成了。”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自家小惡魔做的事兒一筆揭過了。

    論護犢子，她雲綰寧排第二，誰敢排第一？

    “今晚讓人看著他，省得又被螞蟻咬傷，還要賴在我們雲家頭上。”

    “是，主子。”

    “對了主子，還有一件事……”

    遠山忙道，“百里太子已經好轉許多！除了仍舊渾身虛弱還不能下地之外，精神已經好多了！”

    算算時間，百里長約若是還渾渾噩噩，那可就真有問題了！

    雲綰寧“嗯”了一聲，“有子魚照顧他，我也放心許多。”

    提起宋子魚，她又想起玄山先生，趕緊問道，“師父那邊有信兒了嗎？”

    遠山點頭，“有了！”

    他看向雲綰寧，神色嚴肅，“主子，先生那邊，情況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