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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魂魄

    斌叔木訥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灰老耐心解釋道,“你們倆可聽說過三魂七魄這個說法?”也不等人回答,自顧著繼續道,“這三魂七魄一說起源於道教,道門認為人的精神可以稱之為魂魄,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可這世人俗稱的精神病卻恰恰不同,絕大多數人都少一魄一魂,因而只有二魂六魄,人自然也就變得天真懵懂,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但這其中也有少數異類,他們這三魂七魄非但不少,反而還多出了一支,俗稱三魂八魄,這多出的一魄稱之為詭。這類人有著超越常人的智商,甚至可以預見未來,看破生死,但因為多出了一魄,人的精神始終處於緊繃狀態,行事痴呆狀若瘋狂,所以也被視為另類。這兩種都被常人視作精神病,尋常人又哪裏知道這裏麵的門路?”

    在我的印象中,與其說精神病是一種病症,倒不如說是侮辱人的一句髒話。小時候經常聽人在背後叫我‘精神病’,起初還有些犯膈應,後來聽習慣了就覺得無所謂,根本不會往心裏去。灰老這種說法倒還是第一次聽說,我覺得新鮮,向灰老詢問道,“灰老,那你知道神經病和精神病有什麼區別嗎?”

    灰老道,“神經病是身體上的病,精神病是靈魂上的病,這就是最根本的區別。這兩種病本質上就不相同,也不必混淆在一起。”

    斌叔小聲嘀咕道,“那也有可能是神經病作的案。”

    灰老見他一團孩子氣,搖了搖頭,閉口不言了。

    我向斌叔說道,“按照這個兇手的殘忍程度,如果今天失蹤的人真落到他的手裏,估計這會兒也難逃厄運了。”

    我一旁灰老對斌叔說道:“咱們現在去調查也怕是徒勞無功,雖然有些殘忍,但是我覺得,待到第四次失蹤人被找到後,我們再將死起案件聯合起來調查更好。”

    灰老說得並非沒有道理,我和斌叔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

    雖然第四起案件的失蹤人沒被找到,倒是有人先一步找上了灰老。

    門外大雨傾盆,路上幾乎不見行人蹤跡,門前低窪路段甚至積了明晃晃一大片雨水。一輛破破爛爛的奧拓車碾壓而過,濺起無數水花。

    我聽到聲音從屋內裡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二窩囊。

    二窩囊自然只是個外號,他大名叫郭宏興,是‘東北幫’餘仙姑的二兒子。

    餘仙姑一家祖籍東北,家族世代靠跳大神為生。她自稱是正兒八經的滿族血統,我看著不像,覺得她純粹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跳大神源於滿族薩滿教,相傳有請神入身,能辨是非、認人鬼、去病魔、除邪瘴的本事。等傳到餘仙姑這裏時,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代了。東北民間跳大神很有講究,都是一男一女配合,男人負責請神被稱為幫兵,女人負責接神被稱為大神。等大神進入身體之後,由幫兵從中傳遞資訊,求助者可以提問一些問題。

    早年東北跳大神很流行,等到了今時今日,隨著大多家族沒落,已經很少見到了。這種人家裏必定要供著幾房上仙,餘仙姑供奉的便是狐黃二仙。據說餘仙姑的祖上心地善良,有一年正好趕上了大災,人都吃不飽飯,路邊的臭水溝裡時常能看到腐爛發臭的屍體。就是這樣的情況之下,她祖上見了一隻受傷的黑毛狐狸,還是好心救了它一回。那狐狸知恩圖報,經常帶著黃皮子叼些野兔山貓送過來,餘仙姑的祖上得高人指點,知道這狐狸和黃皮子怕是得道的仙靈,就立上牌位供奉起來。說來也巧,自打那之後,餘家開始轉運發家,地裏種什麼得什麼,沒兩年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大財主。縣城裏很多達官貴人聽說餘家有這樣的本事,趕車牽馬的來請神提點。

    餘家就此聲名大噪。

    不過請神上身有損陽壽,因此餘家人壽命都不長。而且這狐黃二仙對於上身之人的要求極高,要心眼好使嘴巴靈活的,那些只知道惦記發財滿腦子歪門邪道的人,它們是看也不看的,更別提上身了。因此餘家中間請神的本事曾中斷了幾年,日子漸漸就不好過了。

    餘仙姑出生之後身體總是不好,經常鬧小病,後來家人沒辦法,只能請來大神入體。自那之後人不但沒事兒,反而看事格外靈驗,成了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神婆。餘仙姑成親之後做了大神,她丈夫自然就成了幫兵,兩個人聽人介紹來到北京,憑藉着夫妻的本事也算賺了些家底子。

    不過按照灰老的話來說,這種窺伺天機的買賣都是極損陰德的事兒,因此餘仙姑第一個兒子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人,個子也沒有長開,到了成年也只有一米幾,從背影看就像個小孩子一般,東北幫里人的都叫他‘一把抓’。餘仙姑不敢強行逆天而行,等準備生二窩囊的時候,就乾脆停下了手中的買賣,任憑來客開價再高,也不輕易請神了。這次果然生了個健康的兒子,夫妻倆高興夠嗆。二窩囊幼時聰明伶俐,心眼靈活,反應極快,餘仙姑對他十分看好,想等他成年就接手供奉家中世代傳下來的二仙。不成想這中間出了個岔子,有一年餘仙姑帶著全家回東北老家參加同族人的喜宴,一家人被安排住進了老房子裡。誰知第二天一早,二窩囊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見是個陌生地方,就摸索著自己走出了門,慌亂之中也不知道哪裏是廁所,就在房後的牆根處解開褲子尿了起來。一陣舒爽之後,他低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原來他撒尿的地方蹲著一隻皮毛精亮的黃皮子,此刻正睜著黝黑的小眼睛瞪向他,眼神裡似乎滿是被惹惱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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