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皇上關心起自己過往的事情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方離然從知道他的這個特殊身份起，就開始在好奇這件事了。

    只不過系統768不太好說話，又開始摳摳搜搜的，不願意告訴他這些了。

    所以比起背地裏去調查，最後再讓他知道，方離然覺得，還不如就從一開始就徹徹底底的坦誠相見，直接問他，又省事，又能加深交流溝通。

    現在就等著，十七要怎麼開口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他開口。

    方離然思索了一下，正好再推一把:“朕之前很好奇，究竟是經過了怎樣的選拔，才能將朕的身家性命，交託給你們這些人。”

    “後來知道了，就更覺得有意思了。”

    “你這個看起來清清冷冷，無念無求的人，自從成爲了暗衛以後，可是堅持了最久的。”

    “不知道那個可以把你牢牢鎖住的把柄和念想，是什麼呢？”

    方離然並不介意，他會從自己的這番話裡，聽出威脅的意思去。

    反正他們這些人說話都是老繞彎子了，自己稍微利用一下，也不算什麼大過。

    十七依舊站在原地，默默的閉了一下眼睛，腦海中立馬就能回想起，自己之前所經歷過的那些。

    彷彿眼前的黑暗之中，還能滲透出來血色，甚至還能聽見絕望的呼喊聲。

    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些濃烈的色彩也隨之淡去，一如往常。

    好像只是經歷了一次，時間稍微長了一點的眨眼罷了，十七想好了該怎麼回答。

    那個他現在想要知道的，足以將自己永遠困在這裏的念想，其實只要去用這樣的命令，壓制一下李大人，就完全可以把他知根知底。

    所以無論如何，面對皇上的時候，撒謊，都不是一件明智的舉動。

    於是，十七選擇只說一部分。

    避重就輕，說的也都是實話。

    “微臣有一個弟弟，在很久以前，就和他失去了聯絡。他有一個刻有我們家族姓氏的玉佩，在李大人那。只要我恪盡職守，就可以保證他的安危，就可以有再次活著和他見一面的機會。”

    十七能在這種時候說給皇上聽的，就是這些了。

    身負罪孽，又有弟弟作為人質，所以只能永遠被困在這裏，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些，都是自己身上的事實。

    沒有什麼新奇的，更算不上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知道皇上聽了之後，是否覺得無聊？

    是否......打算換個樂趣？以後不要再召見自己了。

    自己的人生，早就已經被一根釘子敲死在了木樁子之上，不該有什麼變故和橫生枝節。

    只是可惜了，方離然並不能夠讀出他內心的想法。

    況且就算是能夠讀心，恐怕也只會更加不能讓他如願的。

    用親生的血緣關係來當把柄，的確不是什麼新奇的辦法。

    方離然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話，也沒有表現出了什麼意外。

    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好像在想他說的話，然後反問了一句:“那你應該很想見到你的弟弟，對吧？”

    不管是誰聽起來，這問的大概都像是一句廢話。

    十七不敢怒也不敢言，對此已經感到麻木，只是順著迴應:“回皇上的話，是。”

    緊接著，方離然又問:“那你覺得，朕與你比起來，誰會更容易找到你的弟弟？”

    很明顯，相當於是再次問了一句廢話，因為答案顯然易見。

    十七一向嚴絲合縫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思索皇上說這句話的目的。

    十七可不會覺得，皇上是真的打算幫幫他尋找弟弟。

    十七隻會覺得，這句話比剛剛所有的話，都更有威脅的意味。

    只是越發的不理解，他這樣的小人物，憑什麼會受到如此對待？

    能讓皇上親自花心思的人，絕不會是她這樣的人。

    可是皇上還等著他的回答呢，十七也只好先順著繼續說:“當然是皇上。”

    “朕也這麼覺得。可是朕日理萬機，可不能白白的拋下百姓不管，只爲了幫你這種事啊。”方離然點點頭，正式向他提出:“不如做個交易吧？你答應朕，從今往後，當朕的御前侍衛。然後，朕就也會答應你，讓你和你弟弟重新相見的願望，得以實現。”

    十七再次沉默了，就算是要治他怠慢了皇上的罪過，他也只能認了。

    他絲毫不懷疑，皇上履行這個承諾的可行性。

    但這根本就不是他需要擔心的問題，他需要擔心的問題從來都是......皇上為什麼這樣？

    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從剛剛開始就是，看來還真不是一句玩笑話，是真的要想辦法讓自己成為御前侍衛，可是為什麼呢？

    說是做一筆交易，但其實這兩件事情，不管是哪一件，對於他而言，都是絕對有利的。

    反觀要做交易的那一方，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圖什麼？

    只往一邊傾斜的利益，而另一邊沒有任何所圖，哪裏有這樣的交易？就算是再愚蠢的商人，恐怕也不可能接下這樣的交易。

    這已經不能叫做是交易了，這完全就是天上掉餡餅。

    方離然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十七的迴應。

    乾脆，不等了。

    “朕改變主意了。”

    突然這麼一句話，聽在十七的耳朵裡，完全就是對於他的釋放。

    十七在那一刻，內心只有一句:果然......

    果然不可能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氣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想一出是一出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方離然可不會在他心裏留下這麼不守信用的形象，他想要說的是:“朕不打算繼續徵求你的同意了。”

    “朕命令你，從今往後，不再是暗衛處的十七，而是朕的御前侍衛時戚。”

    方離然這次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名字，那就是他要告別從前見不得光的生活，重新用另一個名字開啟新生活的身份了。

    就算是已經第三遍說這種話了，也知道十七還會反對，所以在他把反對的話說出來之前，方離然緊接著就下了死命令。

    “這是朕的旨意，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如果想要拒絕的話，朕勸你，還是多想一下後果。”

    十七身形一滯，明顯是聽清楚了他話語裡的威懾。

    後果......這兩個字，十七可一點都不陌生。

    若不是嚐盡了最糟糕的後果，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果然......內心再一次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果然還是爲了要威脅自己，爲了要拿捏自己的把柄，纔會說起關於自己弟弟的事情。

    自己好像，的確沒有拒絕的權利。

    十七除了領旨謝恩，還能做什麼呢？

    “微臣......遵旨。微臣，謝主隆恩。”

    雖然依舊完全搞不懂......皇上為何會如此？

    方離然可算是聽見他答應下來了。

    不由得在心裏微微的感嘆一下，還是這種辦法好使，自己還真是沒有習慣，怎麼當一個專斷獨行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