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陳殷
“姑娘,給我孩子看看吧!我和她娘都健康,這孩子從小就不能跑步,一跑就喘不上氣!”
“姑娘!我家小子和那紅毛小子差不多大,也給他看看吧!遍訪了名醫也沒用啊!醫堂的人都不管我們這些老百姓的!”
眾人一下將杭詩和路安圍在中間,紛紛自願地摘了斗笠的遮面的黑布。
“你!你們這些刁民!”祝賀賀這邊一個人也沒有,還有好些男子恨恨地盯著他。
“我給你們用最好的藥材,不收錢,過來!她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醫堂遍佈天下,隨便你們去哪一家拿藥!”祝賀賀手裏還抓著一把銀針,可那百人卻是一個也不往他那去,醫者做到被病人討厭的份上,也是夠悲哀的,小路安衝着祝賀賀吐舌頭昨了個鬼臉。
“小弟弟,沒想到你有這麼好的身手,不過還是離他遠些,醫堂上屆堂主還是個慣用毒的,指不定這是那個渡城孃的弟子之一,看他那樣,要是把他惹急了恐怕會傷了你。”方纔被路安救下的女子一彎腰把路安抱了起來,路安一驚,這溫暖又柔軟的懷抱讓他措手不及,不禁紅了臉,只得裝作一副天真的樣子答應著,周圍的女性無一不被他可愛的外表所攻陷,一時間將路安圍了起來。
“哈哈哈看來這第一城是杭詩姑娘拿下了,祝堂主,下一城可不要這麼草率了。”蕭煬端坐在龍椅上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他不禁大笑了起來,站起身兀自拍起手來,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殷一直說讓父皇不要小瞧女子,杭詩姑娘年紀尚輕就能窺得父皇設定考題的其中奧妙,著實不簡單啊。”
路安聽得這個聲音立刻從女人堆裡掙扎出來,身後的女子們也好奇地擁了過來,他們聽聞東靈土長公主是個奇女子,民間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若是公主是個男子,那這東靈土的皇位一定是屬於她的,公子燕深得民心但卻沒有朝堂勢力支援,公子弘權侵朝野還是四供奉之一卻居廟堂之高,甚至不得蕭煬歡心,蕭煬戎馬一生,儘管百姓對他的有些政策口誅筆伐,且他作為一國之君,膝下只有一女二子,與皇后姜情的感情也被傳為一道佳話,從君二十載風雨交加,國家說不上有多繁榮但卻與西靈土形成了制衡,百姓都渴望著儘早確立儲君,以給整個生靈土大路帶來改變。
“你自己吵嚷著要來,怎麼自個遲到了?莫不是昨晚又去哪裏瘋玩不知道時辰了?”
蕭煬看著緩步走上分龍壇的殷公主,神色一下子緩和下來,伸出手去牽殷女,只見殷公主荷袖微展,流雲一般的水袖波光粼粼,盡顯華貴之氣,路安情不自禁地睜開了眼睛,殷公主和他映象裡那個在藥園泥土裏勞作的姑娘大相徑庭,眉宇間也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高貴感,路安不禁好奇,這樣的長公主真的和當初欽點自己為陽元軍五司督的公主是同一人嗎?
“父皇不是不知道兒臣的性子,向來是隨心所欲的,這不是給父皇去端了藥嗎?您自己也說吃了兒臣煉的藥身子舒爽多了。”殷公主展顏一笑,就像是冬日裏剝開黑夜的一曦晨光,分龍壇上的眾人不自覺地盯著公主,只見她款款端給蕭弘文一碗湯藥,避開了德妃要來接藥的手,直接把藥碗遞給蕭煬。
“咳咳!殷女有心了,朕召集這些江湖醫師,一來是御醫院太不中用,二來是也想給你減輕些負擔,你該把所有精力放在擇一位駙馬身上。”蕭煬端過藥碗抿了一口道。
“兒臣的醫術都是師從前般若尊的,您何必要再招這些不入流的人來呢?”
殷女轉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分龍壇上眾人,當她的目光瞟到小路安時突然冷冽起來,路安心中咯噔一聲,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一頭細軟的紅毛,在心裏念着她應該沒認出我吧?
殷女遠遠地看著人群中緊張得直往人群中鑽得小路安,突然“噗嗤”笑了出來,她像個嬌俏少女一樣握著兩隻手笑道:“父王你看,那群人裡還有個紅色頭髮的小孩子呢,真稀奇,殷女還是頭一次看見呢!”
蕭煬寵溺地看著殷公主,輕咳兩聲道:“那孩子確實稀奇,小小年紀竟然有幾分修為,等他大一點招入陽元軍吧,會是個好苗子,長得也討人喜歡。”
路安一腦袋黑線:這老皇帝連孩子都不放過!
突然想起了什麼,蕭煬招手叫過了殷公主道:“各州府的歲供送來了,你且自己去挑些喜歡的拿去,剩下的寡人再發給後宮嬪妃們就是。”
殷公主掩著嘴笑了,身子軟軟地貼上了蕭煬,一雙柔荑給蕭煬捏了捏肩道:“還是父皇疼殷,多謝父皇!”
“哈哈……咳咳!你去吧,寡人也要回去了,這些人交給師鴻雪就行了,等有結果了再來稟報寡人。”蕭煬扶著椅子站起身來衝眾人擺擺手。
路安一直盯著蕭煬,只見他步履虛浮,晃晃悠悠,明明正當盛年卻盡顯老態,照理說繁忙國事也不至於憔悴成這樣,至於為什麼蕭煬要逛募天下醫師舉辦這場藥王傳人之戰,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圖呢?
杭詩好不容易安撫下了這群情激憤的百十號人,答應他們無論這場賭注誰勝誰負,都會將病患們負責到底,這才讓這些或自己或家人被病魔纏身的百姓安定下來。
一旁的祝賀賀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也是無可奈何,他身邊那幾位少女的頭更低了,幾乎僵立在原地。
突然,將檀香扇搖得風生水起的祝賀賀猛地把扇一合,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平靜,他本就容顏清瘦,這麼一皺眉更顯得刻薄起來,他遙指人群外圍坐著的一位老婦人,那老人因為年齡已經很大了,坐在一旁孤零零的咳嗽,手裏拿著一方粗布捂著嘴,神情中透著隱忍的痛苦。
“大局以定,你還要幹什麼?!”小路安生怕祝賀賀惱羞成怒拿那手無寸鐵的老太太出氣,趕緊衝出人群邊往老太太那跑便向祝賀賀喊著。
“咳……好,好孩子,慢慢,慢點跑!”那老婦人慈眉善目地張開雙臂就要接著路安,看得路安心裏一酸,縱然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沒什麼震懾力,還是張開雙臂擋在老婦人面前。
“呵,我修的是岐黃醫術,又不是殺人毒術,大可不必這麼防著我,我指著那老太婆,自然是要救她。”祝賀賀的扇子尖對著路安和那老太太直打轉,他竟然眯起眼睛笑了,可那笑容詭譎而危險,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想必這位婆婆剛纔也讓杭詩姑娘看過了吧,經年勞累所致的一身病痛,今年也不過半百俞歲,就如同耄耋之年,恐怕杭詩姑娘縱然是藥王真人,也難保她性命了吧!”祝賀賀一語道破,眾人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冷氣。
“你!”杭詩分身乏術,她確實沒辦法救那老太太的命,可對於這樣的病患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生存的意志,若是一個人心都死了,那病重的身體又怎麼能活!
“娘!”
人群中衝出來一個人,猛地跪倒在那老太太身邊,竟然正是方纔為杭詩發聲的那名患頭風的莽漢,他不是不知道母親病重,執意帶母親來此也是讓她保持一線生機,可那細若遊絲的生機就這樣被祝賀賀無情地斬斷了。
“娘!你別聽他的,這位杭詩姑娘醫術很厲害的,她甚至沒碰我就知道我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導致的頭風后遺症,她一定可以救你的!你看,你看,這幾位都與我一樣相信杭詩姑娘的!”
那漢子急了,半跪在老婦人面前不知所措,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母親的病情,急得滿頭大汗卻又無可奈何。
“兒啊,娘知道,娘知道,你去杭詩姑娘那討些藥,娘吃了就是。”那老婦摸摸那漢子的頭道。
“討什麼藥!浪費資源,本堂主現在就治好你這老太太,你們這些刁民都看好了!”祝賀賀的扇子尖點了兩下。
“不好!”路安小小地啐了一口,若是真讓祝賀賀當衆治好了這老太太,那對杭詩而言這來之不易的大好局勢就會付之東流,比起不溫不火地吃藥,若是有立刻見效的奇術,那這些百姓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果不其然,已經有幾個人靠過來了。
路安轉頭看向人群中的杭詩,只見她深深皺著眉頭盯著祝賀賀,看起來似乎也不知道祝賀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戴巧。”祝賀賀收回扇子,朝最前方站著的少女伸出了手。
“唔……唔!”路安看到最後那名拿著往生花的少女突然抬頭,手裏細弱的花枝驟然被她捏緊,花瓣無聲地顫動起來,她緊咬著下唇,似乎想說話卻又迫於祝賀賀的淫威不好發作,可路安把她恐懼又無助的表情看得真切,那水汪汪的眼睛本該溢滿少女的天真靈動,此時卻只剩下了驚恐和顫抖,她死死盯著祝賀賀伸向那位名叫戴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