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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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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起惡

    天旋地轉之下,蕭弘文跌落在堅硬的地面上,他搖搖頭,疑惑身下的地磚怎麼那麼熟悉?一骨碌起身,竟然是自己從小長大的皇宮,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秦肆年的宮邸,自己從十二歲起就在這裏學習練武,和秦肆年度過漫漫時光,不斷完善自己的一切,只爲了皇位,也不知什麼時候起,蕭弘文的心裏將秦肆年放在了比江山還重的位置上。

    “啊,爾竟然有如此體質,可真是罕見。”一個空靈虛幻的聲音在蕭弘文背後響起,蕭弘文神經一緊,手已經摸上了腰間,可摸了個空,他這纔想起靈識狀態又怎麼會有武器佩劍。

    蕭弘文身後也是一個飄渺的靈體,只是那靈體的樣貌著實古怪,古銅色的面板,披散的頭髮及膝長,竟然是耀眼的銀色,連帶著眉毛和睫毛都是銀色,頭上一對鑲嵌著奢華頭飾的長角,憑藉聲音竟然聽不出男女,那人神情淡漠,眼神空靈地盯著蕭弘文,身上的衣服也不似蕭弘文形象中生靈土的服飾,顯然是寄宿在仙桃樹上的靈識了。

    “閣下是……文殊原出身的仙人?”蕭弘文打消了敵意,對那靈體一禮。

    “爾有何願?”那人不置可否,反而問蕭弘文。

    “晚輩的師父是侍奉合盞的供奉,晚輩想求師父身體康健,與晚輩共享此生。”蕭弘文恭敬道。

    “你可知你原是沒資格進文殊原的?別說進入桃源鄉觸碰到本座的靈識?”那靈體道。

    “晚輩不知。”蕭弘文滿肚子懷疑,自小凡是遇到這些有些修為的古人,都要變著法地說他體質特殊,到底有何特殊之處?這人說自己沒有資格進入文殊原,又到底是為何?

    “既然是為你師父,那進去吧。”喊車還沒來得及詢問,那靈體指了指宮門便如煙如霧一般消散了。

    蕭弘文不再逗留,剛要推門進去,一隻手越過了他替他推開了宮門,蕭弘文看清了來人,心裏一驚,喚道:“長姐?”

    正是長公主殷,只是和平日裏的殷公主不太一樣,眉眼裏盡是一種疲態,面相也比蕭弘文印象裡的成熟些。

    長姐來找師父做什麼?蕭弘文心裏疑惑,似乎殷公主看不見自己,他便跟著公主殷進了大殿。

    “師父,如何了?”殷公主還未進殿就出聲問道。

    “怕是……不行了。”一個急切的女聲傳來,蕭弘文疾跑幾步進入秦肆年的寢殿,眼前的景象讓他彷彿墜入了寒冰地獄,床上躺著的正是秦肆年,身著著那一如既往的紅衣,只是現在那紅衣也只是堪堪覆蓋住一絲身體,秦肆年幾乎是赤le地躺在床上,用瘦骨嶙峋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顴骨突出,眼窩凹陷,嘴唇灰白,儼然沒有生氣,師鴻雪跨坐在他的身上,竟然也是衣裳散亂,露出雪白的胸脯,她挽著袖子,雙手都撐在秦肆年脆弱的胸膛上,奮力地在施救。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蕭弘文呆愣地念道,他心裏燃起了一團前所未有的火焰幾乎是一瞬間燃盡了他僅存的理智,憤怒在心裏猶如燎原過後的野草瘋狂生長,張牙舞爪的幾乎要衝破蕭弘文的皮囊,將這個世界毀滅。

    “師父……師父……”他躊躇著不敢上前,他害怕走進了看見的是秦肆年毫無起伏的胸膛,害怕自己此時能摸到秦肆年了無聲息的脈搏。

    “怎麼了?十惡不赦之人也會怕麼?那不是你最愛的師父嗎?”那個空靈的聲音又在蕭弘文身後響起,旋即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了蕭弘文的脊背,只輕輕一推,就將蕭弘文推到了秦肆年的床邊。

    窒息的感覺叫蕭弘文直髮昏,他不敢看秦肆年的臉,卻看見了師鴻雪赤le的胸脯,上面竟然細細流動著金色的靈紋,來自師鴻雪心臟的位置,順著兩人肌膚相親的地方也散播到秦肆年身上。

    但彷彿一切努力都是徒勞,蕭弘文都感覺到和秦肆年的聯絡一點點在消失,他心中大亂,眼看著師鴻雪掰過秦肆年瘦削的臉,長髮一垂,四瓣同樣乾涸的唇就碰在一起。

    桃源鄉

    眾人都圍在蕭弘文身邊,秦肆年緊握著蕭弘文另一隻手,來自靈犀的劇烈波動讓他心急如焚,蕭弘文向來穩重,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不安?

    “弘文……命裡無時莫強求啊!”他喃喃道。

    蕭弘文怔怔地看著師鴻雪和秦肆年一次次地唇齒相接,師鴻雪奮力地給秦肆年渡氣,可似乎一切都是徒勞,只不過是不甘在作祟,不論是這個幻境裡的師鴻雪還是進入考驗的蕭弘文,此時生命就像握在掌心的流沙,任憑再怎麼努力也會從指尖流逝,蕭弘文十分討厭這個感覺,他習慣了掌握一切,尤其現在脫離控制的是他心尖上的人。

    秦肆年的胸膛瘦削得刺眼,蕭弘文突然響起了什麼,一步搶上前,此時師鴻雪也剛好起身,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神色複雜,她肩上滑落的衣衫被一隻手拉起來,那隻手順著師鴻雪的脖頸向上滑動,將凌亂的髮絲重新梳理好,甚至給師鴻雪重新綁了綁系頭髮的帶子,旋即殷公主道:“沒救了,師父,算了吧。”

    蕭弘文眼神一凜,反手揮起一巴掌,可縱然他勢頭力道都極其兇猛,但手掌也只是虛幻地穿透過殷公主的身體,造不成什麼實質的傷害,但縱然這樣,蕭弘文看著殷公主的眼神還是不可避免地墜入了冰窖,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蕭弘文從小還是對她抱有了該有的尊敬和禮讓的,其實他也曾天真的渴望過他們三人能像真正的兄弟姐妹一樣**親睦,可隨著年齡的增長,蕭弘文也逐漸明白了,殷和蕭燕就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他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個悲哀的丑角而已,自己的母妃也永遠比不上那個死去多年的皇后姜情,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針對自己,為什麼上天連唯一一個對自己真心的人都要奪走?不甘心和憤怒的情緒如同壓抑了許久的火山,一朝噴薄,就將燃起燎原的業火,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手裏輕輕地撫摸著秦肆年那泛着病態白的胸膛,確定了那上面沒有自己十五歲那年和秦肆年一起闖皇陵印下的龍紋,蕭弘文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注視著那個樣貌迥異的靈體,道:“我知這一切是幻象,是或許是未來要發生的情景,你知道我所求,還刻意給我建造了這樣的考驗,真是廢了前輩的心了,蕭弘文獲此殊榮,當真是感激不盡!”

    那靈體用指尖繞了一縷自己的銀色頭髮,神情淡漠道:“吾輩飛昇留下仙桃,本來是爲了綿延福澤,爲了仙位後繼有人,卻不想讓你們這些惡徒鑽了空子,日日夜夜耗費本座的仙識給你們還願,也是吾輩大意,規矩是早定下的,縱然本座位列仙班也不能免俗,若是不允了你們這些人,那大羅漢又要來找本座的茬,真是煩的很,你以為為何剛纔本座允了那個情痴?說來爲了普渡眾生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宏願,若是真能實現這也能算我文殊原的好處,可你?有什麼讓本座再費心的價值嗎?不過是本座看你和你師父好笑,一個大善之人竟然**出一個大惡之人,當真是世間奇事,本座許你進入桃源鄉,也是好奇你能翻起什麼起波浪。”

    一番譏諷連珠炮一般打在蕭弘文身上,那靈體本以為蕭弘文會惱羞成怒,卻不料蕭弘文竟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我還以為能成仙的修士當真是靈臺清明,有多高深莫測,有多清心寡慾呢,既然你說普渡眾生是道貌岸然的宏願,那我看來你不過就是個修為高些的修士罷了,聽你的話這仙境怕是也分三六九等,那個大羅漢怕不是管你們的老官吧,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合盞明明是個吃人的妖物你們還要屬意凡人盡心侍奉,我們自古流傳下來的那一套祖訓,什麼耳聰目明奉合都是狗屁!是不是你們也拿合盞沒辦法,扔到凡間讓凡人養著這個禍患,順便讓凡人對你們仍舊耳提面命!原來人人趨之若鶩的仙境,也是這樣一個勾心鬥角的骯髒之所!”

    “你!”

    這下輪到那靈體傻眼了,他指尖上那一縷捲曲的銀絲隨著他手指的停頓在空中打了個旋落了下去,他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蕭弘文,幾百年了,沒有人敢和他這麼說話,縱然在整個仙境,每一位神仙也是自命清高,對下界的事情其實都關注得很,只是礙於面子不好出手,眾仙心照不宣,有得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有得則是暗地裏與凡間暗通款曲,為自己謀取香火利益,說到底,不管是人是仙,本質都是一樣的貪婪虛偽。

    “你說我是大惡之人,沒錯,可合盞就是選了我,我是我師父的遣子,我愛他,勝過愛這世間的一切,要是他死了,我確實會讓整個世界給他陪葬,不管你給我看的是不是真的,你們仙境的規則恕我級別不夠還不能瞭解,但我明白的是如果合盞出了問題,你們一眾出身於生靈土大路的神仙個個都免不了棘手,我是制約合盞的一顆棋子,也將會是你們掌控之下最不聽話的一顆棋子,如果你不能滿足我的要求,讓這個幻境變成真實發生的事情,那我保證,你們的仙境也會和我師父一同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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