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訴心
燕子釁幾乎是立刻將右臂藏在了身後,皺起了眉,不滿道:“別看了。”
“啊……啊?咦?燕……子釁!你醒啦!”路安收回目光尷尬地笑笑,微妙地再退開一些,給燕子釁留下一定的獨處空間,可這埋骨之穴統共也不大,兩人割據一方,誰也不說話。
“嗯,抱歉。”半晌燕子釁纔回了這麼一句,路安愣了一下,心道,道什麼歉啊這人!真叫人不爽!
草草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傷已經被處理過了,稍稍運轉靈力就可加速恢復,只是右臂上那個被玄鳳親自砍的傷口似乎癒合起來有些吃力,若不是路安的出現吸引走了那糾纏其中的暗紅色靈力,可能那靈力還如附骨之蛆,一刻不停地蠶食著自己的靈力,逼著自己解放那個“力量”。
身上還穿著一件不屬於自己的外衫,乾淨清香,正是路安來救自己時身上那套,再看路安,薄薄的一層單衣,消瘦的鎖骨都露在外面,面板因為方纔兩人的**微微發紅,髮絲也微微凌亂地散在額前,隨著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輕柔地浮動,此時路安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在燕子釁的角度,能看見他筆直高挺的鼻峰,和微蹙的眉頭,因為摩擦還微微紅腫的嘴唇在昏暗的洞穴中若隱若現,燕子釁不禁皺眉,他有著這樣毫無防備的樣子就在陽元軍裡摸吧滾打麼?可真是不自知!
沒來由地一陣氣悶,燕子釁脫了路安的外衫,劈頭蓋臉又扔給路安,沒好氣道:“穿好,敞胸露懷的!”
路安被自己的衣服蓋住了,他反應過來一把將衣服扯下,也沒好氣道:“又不是女子!關你什麼事!你穿!傷沒好!”說著索性拿著衣服要重新給他穿上,不料燕子釁一甩手打落,吼道:“不要!走開!”
洗得白淨的衣服可憐巴巴地落在泥濘的地上,不聲不響地浸入了一攤泥潭,一絲皁角香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這是路安覺得燕子釁喜好乾淨,在他昏迷的時候將自己的外衫洗了又洗,用靈力烘乾纔給他穿上的。
心知他是受傷了心裏難過,想必他帶來的那一眾小輩也損失慘重,生死未卜,自己還趁著他胡言亂語,行動不能自控的時候那麼**他,再好的朋友也會生氣的吧,這事,是自己的不對,想問的話也問不出口了,路安暗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也許自己對燕子釁的感情,也只是對他臨危相救的感激吧,縱然兩人有竹馬之情,可那又如何呢?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尚且各自飛,兩人只不過都是來自同一個世界,要靠同一件東西回到現世,還有各自的家人朋友等著與他們團聚,不管他燕子釁和崔小遠是什麼關係,在現世裡崔小遠已經死了,若是能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得以一見,傾訴衷腸再好不過,若是無緣得見也不能怨天尤人,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曾在那個地下洞穴裡答應過燕子釁,身付**火的自己是最適合開啟回到現世通道的人,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以為燕子釁和自己一樣對對方抱有一種特別的情愫,想來卻是自己弄巧成拙了,無論是誰都好,只要能達到回家的目的,燕子釁對誰都會這樣拼盡全力的吧?自己並不是有多特殊的。
想罷,路安打著哈哈去撿地上的衣服,笑道:“啊哈!不好意思啊!方纔我有點激動了,男人嘛,火氣旺的很,你別放在心上啊,那啥,我出去給你弄些吃的和水來,你歇一歇,要是好了我和你一起再去找你們家的人,別擔心。”
說著路安把那髒衣服抱在懷裏,徑直往洞外走。
他背後方纔被燕子釁壓在岩石上,有些擦破了面板,一絲鮮紅混著岩石上潮溼的泥濘把他的單衣也弄溼了,貼在他曲線優美的背部上,燕子釁心裏一瞬間涌上了歉意,好像一團棉花堵在胸口,他對著路安的背影抬起手,想叫卻沒叫出聲來,眼看著他身影一晃,空蕩蕩的洞穴裡只剩下燕子釁一人。
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路安兜著一外衫的野果回來的時候,一堵空氣牆撞得他七葷八素,暈頭轉向,想必是燕子釁在洞穴周圍設立了結界,看來他的身體確實恢復了,想著路安將手按上了那固若金湯的結界,自指尖微微散發出靈力,不消片刻結界就張開了個口子,他一矮身鑽了進去。
本來小小的洞穴,現在坐著躺著鋪滿了人,放眼望去全是身著文殊原校服的年輕人,傷的傷,暈的暈,一個個灰頭土臉,正等著被也剛剛痊癒的燕子釁一個個療傷,見路安捧著一堆野果進來,個個神色緊張,有得能動的還拔出了劍。
“無妨,這是陽元軍五司督鹿乞兒,是他救了你們。”燕子釁背對著洞口,介紹了路安的假名。一則是爲了保護路安的身份,二來燕子釁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個名字只有他能叫。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那些小輩們齊齊向路安說道,有得能起身就行了大禮,起不了身的也垂首抱拳,禮數週全。
“啊哈,沒事啦,你們無事就好!來來來,吃些果子,都是剛摘的。”路安自來熟,這些小輩也不過比自己小四五歲,路安忍不住想照顧他們。
“多謝大人。”每一個分到野果的年輕人同樣禮貌地道謝,但路安注意到氣氛似乎有些微妙的低沉,似乎什麼東西正在蓄勢待發。
果不其然,當路安分到那個傷勢最重,足足損失了了一條小臂的年輕人時,他一下掙脫了給他療傷的燕子釁的手,一把打掉了路安的手,紅彤彤的野果骨碌碌滾了一地,那少年大吼:“無事?!你們怎麼安心吃的下去!漢城師兄!漢城師兄爲了保護我們!就那麼沒了!他死了!你們知不知道!”
“關尤!”燕子釁厲聲制止了他,那少年色厲內苒,大口喘著氣,幾乎要暈厥過去,路安瞥了一眼其他少年,個個緊鎖眉頭,低頭不語,他心中大概瞭然,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野果撿起來,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啃了一口,燕子釁抓著關尤的手,皺眉看著路安。
路安很市井氣地在關尤面前蹲下,故意將嘴裏的脆果嚼得咔吃咔吃直響,關尤恨恨地盯著他。
“可惜呀,那個少年死不瞑目,不知道投胎轉世又要去哪受苦,上輩子死得窩囊,要是我都要悔死了!”路安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睫毛長而濃密,平日裏笑起來像一彎小月亮,這時故意斜著眼看著關尤,挑逗的意味只在他眨眼間就刺入了關尤心裏。
“你說什麼!啊?!”關尤猛然掙脫燕子釁的手,一把揪住了路安的衣領,咬牙切齒,睚眥俱裂,那神情幾乎要把路安生吞活剝了。一旁的少年都躊躇地看著這邊,有的幾欲出聲,都被燕子釁用眼神制止。
“看來他是爲了保護你而喪命的,可惜了,爲了你這麼個不知好歹的毛小子,你不惜命,他不是白死了?廢了手又如何,別說能治好了,就算治不好你還要怎樣?十幾年的修為就廢了,那我還真是替他不值,文殊原怎麼出了這樣的草包。”路安掃開關尤的手,輕蔑地看著他。
關尤愣住了,本來恨厲的神色漸漸垮了下來,由怒轉衰不過是呼吸之間,那稚嫩的臉上早早經受了生動的死別,眼淚也不過是怨恨自己無能的一種宣洩罷了,關尤頹然地坐回原地,用斷臂緊緊攬住自己配件,劍柄上空蕩蕩的,默默承載著少年的眼淚。
這下路安將果子放在他身邊他便沒有拒絕,路安暗自鬆了一口氣,這麼簡單的激將法這孩子也能中,可見被嚇得不輕啊,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鹿大人,請跟我來一下。”燕子釁突然叫路安,這聲冷冰冰的“鹿大人”叫得路安雞皮疙瘩掉一地,但還是起身跟著燕子釁出了洞口。
眾人棲身的洞穴十分隱蔽,埋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裡,光影交織,林間鶯啼婉轉,四周寂靜,也沒有靈獸聚居,好像一處世外桃源。爲了方便照顧燕子釁,路安早在他昏迷的時候就簡單地處理過洞口,放著方便生火的柴火,和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來的一些簡單的廚具,似乎能生活做飯。
兩人默契地前後走著,直到與洞口拉開了一段距離,燕子釁在一顆杉樹下停住了,路安也在他身後幾步處停下了。
“如果你是要跟我道歉的話不用啦,咱們應該也沒那麼生分吧?兩個大男人的,親就親了,我幫你把那靈力過渡出去罷了,你不必多想。”路安搶在他開口之前說道,他知道燕子釁要說什麼,索性讓燕子釁拉下面子,不如自己先發制人。
果然,路安看見燕子釁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下來,他又道:“所以,跟我說說,你們怎麼得罪了西靈土,不是來獵靈了嗎?我怎麼瞧著被反殺了一樣,那個斷了手臂的孩子,杭詩能治好吧,還有那個犧牲了的,魂魄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