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陸只是個過路人，餘味絕不去做這些多餘的事。

    更是不會貿貿然開口。

    但，王陸除了是他同事以外，也算是他走得近的朋友，而且，還是他一起做研究的合作者。

    在知道王陸身體狀況以後，聽男人這麼說，真的不能一句話都不問。

    “你是說，換一個心臟？”

    “其實，餘味我在知道自己是先天性心臟病以後，就曾經去醫院向醫生問過後續治療的辦法。”

    王陸抬眸，淺笑道。

    可眉宇間的無奈還是顯而易見的。

    “一開始，我身上沒有足夠做心臟手術的錢，後來，我努力從寧川的深山裏走出來，攢下了做心臟手術的錢以後，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想的那麼簡單……”

    錢能夠解決世上大多數的問題。

    這一點，王陸很贊同。

    但是，錢不能給他一顆匹配的心臟。

    只要沒有那顆關鍵的心臟在，即便是他王陸再有錢，也不能治好自己的先天性心臟病。

    絕望，是件痛苦的事情。

    給了希望以後的絕望，是件讓人生不如死的事……

    “我有時候會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努力的學習，努力走出寧川深山，而是選擇跟我那些幼年的夥伴一樣，一輩子待在寧川深山裏，那樣的話，我會不會就沒眼下這麼多煩惱了？”

    王陸望著店家的門，臉上說不出是笑還是無奈的開口。

    無知者無畏。

    他的家鄉，那座寧川的深山裏，有著很多人跟他一樣有著先天性心臟病，他們之中大多數終其一生沒有走出大山，更是不知道他們胸腔裡的那顆心臟是先天有病的。

    他們生於山中，最終死於山中。

    在不知道身患心臟病的時候，已經撒手人寰，這樣會不會也是一種幸福？

    “你不會跟他們一樣，因為你有野心。”

    王陸話音剛落，聽著面前餘味開口。

    “即便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大機率還是會選擇從山裏走出來，因為你可不是那個能夠忍受日日在山崗上牧羊放牛的人……”

    男人的話，說的很肯定。

    有那麼一剎那，王陸因為這些話微愣。

    不過，即便愣神也是一剎那的光景，稍頃過後，坐在餘味面前的，還是那個自負和有野心的王老師。

    “你說得對，我不會甘心一輩子待在寧川的……”

    不得不承認男人說的話。

    他王陸眼下或許有過片刻的動搖，但最終還是會沿著他想走的路，頭也不回的走下去。

    “我知道你不甘心啊，畢竟你弟弟妹妹就對我說過，別人都喜歡在山崗上自由自在的牧羊放牛，只有你一大早天都沒亮，嘴裏叼著塊饅頭，風雨無阻的去十多裏外的學校……”

    當時被大雪困在深山，餘味曾經見過王陸的家人。

    那是很樸實，也很純粹的一戶人家。

    對著他這個陌生人都沒有太多的戒心，什麼話都當成笑談說給他聽。

    一個嘴裏啃著冷饅頭，步行十多裡，天不亮就去上學的人，又怎麼可能甘心情願一輩子在深山裏度過一生？

    “那我還是努力賺錢，做著我想做的事情，等著有朝一日，天上給我掉下一個匹配的心臟吧……”

    王陸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