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餘味心不在焉。

    王陸因為忙著其他事，並未注意到身邊人的異樣。

    飛機陽城落地。

    餘味直接回的公寓，翻箱倒櫃把這些年來，祁明軒贈他的畫，全數拿了出來，擺滿了整整一個客廳。

    各種各樣題材的，但風格無疑都是祁明軒的。

    祁家不在乎祁明軒喜歡什麼，以後要做什麼，可坐在祁家當家人位置上的男人，卻是要按著大家的期望行事。

    手段狠辣，眼光獨特。

    帶領祁家人在商界重新創下新的未來，和更大的商業版圖。

    這些都是當家人的必備素養。

    卻並非祁明軒所喜。

    祁家當家人選從來看的都是能力，餘味還記得幼年時祁明軒畫畫時的專注和熱愛，那時候的祁明軒志不在當家人。

    只是，後來經歷太多的事後，變了目標。

    餘味這二十多年裏，見著男人的次數實在不多，但是每一年男人都會給他送上一幅畫。

    色彩明麗，感觸溫和的畫。

    但如今看的仔細，餘味才發現其中的不同之處來。

    留白。

    一如藏館裏遊客所說，祁明軒的畫裡，幾乎每一副畫都有留白，或大或小的留白充斥在作品的任何地方。

    乍然堆在一起，看不出區別。

    但當餘味將畫作按著祁明軒贈與他的年份，一點一點擺放出來，纔看清全貌。

    畫的留白在擴大。

    從一開始指甲蓋大小的留白，到了如今接近一幅畫二分之一的留白……

    以前，因為膈應祁家，所以，收到畫作多是草草看上一眼，便束之高閣。

    餘味不討厭祁明軒。

    男人應該祁家，他唯一不討厭的人了。

    所以，那些個輾轉到了餘味手裏的畫作，他都會收著，哪怕僅僅是堆放在一起。

    他沒有丟過任何一副作品。

    所以才能切身感受到每一幅畫作，一路走來的細微變化。

    餘味心裏的不安，在隱隱發作。

    想著男人與昔日絲毫不同脾氣秉性，以及迥然相反的行事作風，從前餘味只覺得是當家人的位置改變祁明軒，纔會造就現下的男人。

    可擺在眼前的畫作，狠狠打了餘味的臉。

    這一切的變化，早就悄然開始。

    那日，他與季隨白在餐廳吃飯，祁明軒的舉措自責居多，可直接用刀叉傷害自己的行為，如今回想起來，餘味頭皮發麻。

    再是坐不住。

    與一堆畫作中，稍收攏情緒，撥了電話出去。

    “味味！”

    瞬間接通，電話裡是男人情緒激動的語調，餘味能夠想象的到祁明軒臉上的神情。

    “味味，怎麼了？”

    一直不說話，電話那頭追問出口。

    “沒事，”餘味微低著頭，瀏覽了一圈身邊的畫作，嘴角帶著苦笑，“你今年是不是落了我一幅畫，忘了？”

    這話，聽在祁明軒耳朵裡，連帶著眉眼都柔和三分。

    “送了二十多年，你都沒反應，如今到底是怎麼了？”

    餘味與他聯絡，祁明軒受寵若驚。

    可驚喜之餘，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來。

    “沒怎麼，只是今兒收拾東西，將你送我的畫全部拿了出去，才發現……你畫上的一切是那麼好……”

    不忍說出發現之事，餘味話到嘴邊換了個方向。

    “你喜歡？！”

    “嗯，喜歡，”不用猜，餘味都能想到男人臉上的神情，對著滿屋子的畫，想到那雙受傷的手，“等你手好了，把新的一年欠我的畫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