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葉晨辰發現嚴厲還是一個嘴炮王。

    “我真的信了。”

    “嗯，走吧，齊教授等很久了，”嚴厲自然而然的走過去牽起葉晨辰的手。

    葉晨辰掙扎，“嚴厲你這麼光明正大的的佔我便宜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有，”嚴厲斜睨葉晨辰，“葉晨辰，你能不能安分點？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作？”

    “……”

    葉·作精·晨辰氣結。

    直到兩人到了學校會議室葉晨辰還在賭氣，他拼命地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他之所以不發脾氣是因為他有尊老愛幼的好品質。

    齊教授已經看起來六十出頭了，但是依然很精神，見到嚴厲和葉晨辰進來的時候摘下了自己的眼睛。

    “嚴總可算是來了，這就是我的新學生？”

    齊教授在表演方面的造詣和影響力雖然比不上宋佰霖，在業內的話語權還是不小的。

    業內一些比較大型的獎項齊教授也有露面。

    嚴厲後退一步，禮貌的伸出手，“齊教授這段日子就麻煩你幫我照顧辰辰了。”

    “嚴總太客氣了，”齊教授示意他們可以坐下來說，他給兩位分別倒了一杯水，“您給我們川城藝術學校做了多少貢獻，為我們引進了多少資源，不過就是一個學生而已，不值一提，你發給我的那些影視素材我都看了，葉晨辰的表演我很喜歡，現在的年輕人都太浮躁了，早就過了那種能夠靜下心琢磨演技的時候。”

    “他還年輕也沒有在劇組打磨過，所以還需要齊教授多多費心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幾乎都是嚴厲在和齊教授說場面話，一旁坐著的葉晨辰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哈欠。

    嚴厲停下來看了一眼葉晨辰，問，“困了。”

    因為睏倦葉晨辰一雙眼都淚汪汪的，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齊教授看著他們二人的模樣，笑了，“嚴總既然小葉困了，那你們就先回去吧，課表和資料晚點我給你秘書。”

    嚴厲點點頭，“那我就先謝謝教授了。”

    “你們感情真好，我最開始以為你會喜歡白燁那種性格的，小葉也很好更適合你。”

    齊教授盯著葉晨辰看了好幾眼，那眼神有點曖昧，搞得葉晨辰不免有些尷尬。

    嚴厲順著齊教授的目光看去，葉晨辰天生的冷白皮，今天又是一身白色的衛衣，臉上那點不自然的紅越發明顯了。他眉梢微挑，這是害羞了。

    還真是奇了，這個詞也會在葉晨辰的身上出現，怎麼想都有一種違和感。

    “他確實很好，教授辰辰今天泰太累了，我們先回去了。”

    告別了齊教授以後，嚴厲和葉晨辰並肩出了教學樓。

    “你剛剛那麼看我幹什麼？沒見過嗎？”葉晨辰果然忍不住了。

    “確實沒見過，”嚴厲的修養更上一層樓，“你不是平常膽子很大嗎，怎麼還害羞了。”

    “誰害羞了，我是熱的，”葉晨辰臉頰更紅了，他踢了踢嚴厲的腳尖，“回去，我餓了。”

    －

    車子停在公寓門口的時候，葉晨辰還在生悶氣，嚴厲在他開啟安全帶要下車的那一剎那，抓住了他的胳膊。

    葉晨辰順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看向嚴厲。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能去看看你妹妹嗎？”

    葉晨辰不過二十出頭還有一個重病的妹妹，對於他的家庭，嚴厲也只是從這個圈子裏的隻言片語裡瞭解皮毛，他想更瞭解葉晨辰。

    “我妹妹她需要靜養。”

    葉晨辰只是詫異了一秒，條件反射的拒絕了。他們現在確實不劍拔弩張了，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完全相信嚴厲，應該說他除了自己誰都不相信。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不求回報的對另一個好，會有兩個人真的相濡以沫。

    那些存在於虛幻裡的完美愛情在現實裡都是扯淡。

    “我可以幫你照顧妹妹，現在你沒有時間，葉晨辰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要相處。”

    嚴厲耐心的說道。

    “真的不用了，”葉晨辰下了車，轉身看向眼裏，那雙漂亮乾淨的眼裏，有專注，有暖意，唯獨沒有情義。

    “我妹妹她不喜歡陌生人，謝謝你的好意。”

    接著是車門關上的聲音。

    嚴厲坐在車裏看著葉晨辰的背影，他和張媽笑著說著什麼，他笑的是那麼的真誠，在嚴厲眼裏卻沒有任何感情。

    嚴厲摸出一根菸，點燃吸了一口，火光在他的指尖明明滅滅。

    他英俊的五官在煙霧繚繞中多了幾分陰鬱，眉梢下壓，深邃的眼窩裏，那一對冰藍色的瞳孔都是濃濃的不解。

    嚴厲單手搭在車門上，看著周圍寂靜的花園。

    他能夠感覺到葉晨辰的拒絕和防備，他以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一場心的公平交易，知道葉晨辰懷孕的那一刻，他選擇了坦白。

    厲嵐曾經告訴過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的一輩子能夠是圓滿的，如果要追求至善至美的生活，那你的生活會充滿了遺憾。

    大多數事情你唯一能夠讓自己好受一點點就是接受，不管好與不好，接受就行了。

    他選擇了先退一步，對著葉晨辰坦誠，但是他發現這對葉晨辰沒用。

    他原本也不是那種心急的人，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似乎這在葉晨辰的身上沒用，他開始變得情緒有些失控，甚至理智會被葉晨辰牽引著走。

    這並不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嚴厲在車子裡一根接著一根抽菸。

    -

    張媽早就做了一桌子葉晨辰愛吃的菜，她忍不住向窗外看了好幾眼，嚴厲還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張媽一邊擦桌子，一邊故作無意的問葉晨辰。

    “葉少爺，你和少爺吵架了？”

    葉晨辰一愣，他握在沙發上看一些八卦，手指無意識的在手機螢幕上划着。

    “沒有。”

    他們有什麼好吵的。

    都偃旗息鼓了，要是再吵架，那就是自己不識好歹了。

    雖然他似乎真的有些不識好歹。

    張媽明顯不信，就在這個時候，門響了，嚴厲走了進來，他身上帶著濃重的菸草味，葉晨辰不適的皺眉。

    嚴厲目不斜視，“張媽，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今晚不吃飯了。”

    在張媽開口勸之間，嚴厲已經上樓了，只留下了無情的衣角。

    “少爺這是怎麼了？”張媽看著自己已經盛好的飯，無聲的嘆氣，“少爺總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們年輕人啊都是這樣，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底子好，三餐都不按時……”

    葉晨辰已經聽不清張媽在說什麼了。他腦子裏都是留在客廳還未散去的菸草味。

    嚴厲生氣了。

    這是葉晨辰感覺到了從嚴厲身上散發出的寒氣的時候的第一反應。

    他低頭苦笑，也沒有多說什麼，若無其事的吃飯，然後一直窩在客廳打遊戲。

    倒是張媽一邊忙前忙後，一邊還要抽空看看樓上嚴厲有沒有下來。

    “葉少爺，”張媽端著一盤水果放在了葉晨辰面前，順勢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葉晨辰從遊戲裡抬起頭，對著張媽露出一個笑容。

    “張媽，你有話和我說？”

    “葉少爺，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多話我來說不合適，但是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很瞭解他的脾氣了。我們少爺看起來人很冷漠，也不好相處的樣子，但是你要是對他有一點點的好，其實他都會牢牢地記在心裏。”

    “你年紀小，性子又活潑，我們少爺已經三十歲了，你們有分歧是正常的事情。我們少爺習慣了在親近的人面前少做多說。”張媽嘆息。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為什麼鬧彆扭，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鬧脾氣還是真的有誤會。雖然您剛搬來的時候我們少爺特別不歡迎你，你那天腰碰傷了，我們少爺還親自給你上藥，還有前段時間，我們少爺特意給你打電話叫你回來吃飯，結果哪知道葉少爺你賭氣掛了他的電話。”

    想到那天的場景，張媽自覺地替嚴厲不平。

    “我們少爺比你大這麼多，照顧你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些事情少爺不喜歡說，那就我來說吧，如果你覺得我多嘴了，就當是我閒的沒事，隨便找你瞎說。”

    “你掛了我們少爺電話的那天，我們少爺也是這樣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抽了一整個晚上的煙。”

    手機傳來了defeat的聲音，遊戲結束了。葉晨辰回過神，退出了遊戲。

    原來嚴厲那天給自己打電話是這件事情。

    “張媽，你去給嚴厲煮一碗麪吧，我一會端上去。”

    張媽立刻眉開眼笑，“好，葉少爺我，這就去做。”

    葉晨辰靠在沙發上，一眼就能看到對面牆上嚴厲的照片，應該是他博士畢業的時候，還帶著一副眼鏡，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了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裡的冷。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葉晨辰忍不住看向樓上的位置，既然都說了要試試，自己的防備心這麼強，對嚴厲不公平吧？

    葉晨辰自問從來不是一個會反省自己的人，第一次，他深刻的檢討了自己，覺得自己還挺惡劣的。

    算了。

    葉晨辰起身，就當是爲了肚子裡的這位。

    畢竟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過家庭到底是什麼溫度了。

    可能嚴厲會很負責的吧。